 |
 |
|
减小字体
增大字体
3.
冬生是我唯一喜欢的人。那年我大二，在学校的BBS上发了一个帖子：寻人合租，性别不限。并且留下了联系方式。很快他就打了电话过来。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却感觉非常的厚重，还带着一点点的磁性。他在电话里说，我有个两居室，你有兴趣的话明天可以来看看。于是我们约好了时间和地点。
我提前了一个小时，而他却迟到了一个小时。那个晚上很冷，我足足等了两个小时。他只说了一声对不起，然后拉过身边的一个女孩介绍说，那是他女友。可我只注意到了他，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脸轮廓分明。他微微的笑着，可给我的感觉是那双蓝色的眼睛恍惚随时会掉下眼泪。
他的住处是一所高档小区。看着那些耸立的楼群，以及楼群间的白色云朵，我突然的眼睛生痛。我有些后悔了，那时虽然父母每个月都会在我的银行卡上打入一笔数目不小的存款，可我不想用那些钱。我就说还是算了。他就回答我，既然都来了，还是上去看看吧。
就是这个看看，让我后来在这个地方和他一起生活了六年。现在想来亦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世界上有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房子在十六层，当电梯上升的时候，我有些眩晕，口很干，耳朵很痛。他走过来，帮我捂住耳朵。他说这样会好些。我点了点头，礼貌的后退一步，用自己的手捂住耳朵。他的女友一直站在一边看着我们，他和她之间没有任何的言语。这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其实这样的三人行本身就很奇怪。
以前坐电梯时，我经常的会幻想停电，电梯停在半空中。然后在一瞬间又急速的下坠，那种感觉一直是我渴望的。我闭上眼，再次睁开眼，电梯已经停在了十六层。
他房子虽然不大，但装潢价值不菲。他说这房子买了还不到一年。他指着一间向阳的卧室对我说，你以后就住这间吧。我推门进去，房间里有着宽大的落地玻璃窗，可以看见外面灯光迷幻的世界。这一刻，我很想纵身一跃，跳进这个沉沦的世界。
我问他为什么要把这么好的房子租出去。他莫然的抬头看着我，然后忧伤的说道，她今晚就要出国了，我怕一个人太寂寞……我不想再探究下去。他又高兴起来，问我是否还满意。我说挺好的，问他价钱。他说看着给吧，后来想了想觉得不好，又补充道，不给也没有关系。那时候，他还是单纯的，善良的，天真的，至少内心还是一个有着有羞涩感的男人。
我第二天就搬了过去。我看的出来他很高兴，因为他一直在笑。可我一直觉得他的笑是眼泪落下来的预兆。他说我叫冬生，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要记住了。这时的他内心极不成熟，让我想起我最后一次对父母的期望。
14岁那年的冬天，母亲打来电话说，他们准备回来接我和外婆去美国过年。我装作满脸的不在乎，并且当着外婆的面咒骂他们。可内心对他们的渴望一直没有停止过。于是偷偷的躲到村子口去等他们……可他们一直没有出现。我的心终于随着太阳沉入深深的黑暗，它再也不会醒来。
后来，我认识了邻家的那条小狗，我就对它说，你妈妈呢？你爸爸呢？他们都去哪里了。我说我没有爸爸妈妈，他们都已经死了，在很远的地方死了。你也和我一样吗？我们都是没人要的孩子。
外婆听到我的言语，只是站在一边落泪。于是我快乐的笑出来，咯咯的大笑。站在黑暗中，不停的笑。我在所有人眼里成了一个异类，我不会像其他孩子一样讨好大人。我把童年时期所有的伤口都赤裸裸的暴露在他人的面前。它是这样的残忍，以至于每个见到我的人不知所措。
我在卧室那张大床上铺上白色的床单和被子，我喜欢白色，那是一种可以让人失明的颜色。第一晚睡在那陌生的环境里，我失眠了。冬生说他也睡不着，就跑到我房间里来和我说话，后来各自睡着了。或许两个寂寞的人在一起，我们彼此间得到了片刻的安慰和温暖。
那时我对自己的性取向还不了解，只是觉得对任何人都不感兴趣。后半夜，他就开始抚摸我的身体，一寸一寸的肌肤，轻轻的啃食，他柔软潮湿的舌头游走在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他企图把我吞噬进黑暗深渊。
我茫然的醒来，看着他所做的一切，我不知是否该拒绝他，或许这是他蓄谋已久的，我不愿打断他。他让我从他后面进入他的身体，这一刻，我终于再也忍不住，抱住他的身体猛烈的抽动起来。在混乱和低沉的吼叫中，我在欲望中达到了巅峰。
我不知道这算什么，可我的残酷青春就这样渲染开来。我陷进了同性恋的欲望中。那欲望，膨胀的如同装满了水的气球，随时都可能爆破。我有很长一段时间认为他一定是一个生活很混乱的人。直到他离开我的前一个月，他才告诉我，那晚是他的第一次。可我没有告诉他，那晚也是我的第一次。
我们的第一次在这样一个混乱的环境下发生了，注定了生活的无知和残忍。
我从未对小晨说起过这些。它是我的秘密。我准备带着它走向死亡。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