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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青山远(二)
2014-08-15 12:12:36 来源: 编辑:江南 作者: 点击: 评论:查看评论 发表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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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0-12 02:26陆晟背后几名侍从最先回过神来,顿时现出怒容,要冲上来拿住闫蔓,倒被陆晟堪堪伸手挡住。

 

陆晟揉着自己红了半边的脸,痛呼到:“姑娘手劲如此之大,我这脸可不比桌子,破了相谁来负责。”

“你……你……”闫蔓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陆晟的脸,一时没了言语,只闷闷丢下一声“总之你快点给灾民捐些钱”,就背过了身去。

楚青扑哧一笑。

闫蔓细眉倒竖:“你笑什么!”

楚青半掩住嘴:“我在想,刚才抱着我的腿哭成那样的小姑娘真的是你蔓儿么,真是想起来就觉得十分之有趣,若我回去告诉小山子,只怕他会从床上边一路笑着滚到床下边。”

“你!”闫蔓急促吸了一口气,“你要是敢告诉远山哥哥……我……我现在就杀了你!”

“啧啧,我真怕。”楚青摇头,对着陆晟奇迹般没了方才的怒气,眼光反倒揶揄起来,“陆公子,我决定了,蔓儿嘛……还是暂时呆在你这里比较好。”

“……什么?”

“……你敢!”

陆晟闫蔓同时出声。

楚青心中一通狂笑,对闫蔓道:“我有什么不敢的,这件事从头到尾我都看得十分明白,分明就是你先行刺别人在先,就算你打着的是为民除害的招牌,可行刺终究是行刺,你还得感激陆公子没将你送去官府,不然现在你这小脑袋可早就掉下来咯!”

再说了,如果现在把你领出去,我把人往哪放,你要是到了徐家堡,闹得人徐堡主鸡飞狗跳便算了,还绝对会扰了我和小山子的清净,百分百的得不偿失。

不过这一层原因楚青却未说出口。

“楚兄弟,这不好吧。”这一回出声的倒变成了陆晟:“现在我知晓了闫蔓姑娘和你们的关系,是不能再锁着她了,赌约即已见分晓,留她在这里,终究是件麻烦事。”

“陆公子,此言差矣了,我如果不带蔓儿走,你们的赌约就还有效,他毕竟没有脱离你的控制呀。”楚青心里乐开了花,看出陆晟对闫蔓懵懵懂懂有了那么点意思,他怎么能不乘热打铁,乖乖,如果让天下第一商收了闫蔓这刁蛮女,恐怕闫焕知道了都得把他抱起来转个两三圈。

钱啊!

退避三舍与锲而不舍

“所以,你就这样继续把闫蔓留在陆晟那里?”

穆远山眼睛发直,楚青见他这副摸样,索性将手中碗筷一放,道:“你还指望我带她回来继续缠着你?难不成你想每时每刻都听她‘远山哥哥~远山哥哥~’地叫唤个不停?”似模似样学着闫蔓娇憨的嗓音唤了几声,直到看见穆远山的肩膀条件反射般抖三抖,楚青才满意地继续端起饭碗,送了块色泽鲜亮的红烧肉入口。

“不……我只是觉得你这样有些不妥。”穆远山难得地沉下声音,“那陆晟我横竖看着都不像好人,蔓儿在他手上,对闫大哥他们总不好交代……”

“得了吧,吃你的饭。”楚青笑容满面地夹了个大鸡腿塞进穆远山碗中,“蔓儿在陆晟那里呆了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就算要发生什么,恐怕也早就发生了,你放宽心,我瞧陆晟与蔓儿相互间还有些意思,你没看见我走时把蔓儿的手塞进陆晟手里,那两人的脸红成了什么样。”

楚青说到了兴头上,还身体力行,顺势握住了穆远山放在桌上的一只手。

穆远山却倒吸一口凉气,如被蛇咬了般闪电般将手抽回去。

楚青眨眨眼,见穆远山神色躲闪,也不疑有他,继续对付着眼前一桌可口饭食,“对了,你好歹跟我说说,这天色明明已经不早了,你什么地方不去,偏要一个人在城外晃荡些啥?”

穆远山僵硬地把脸扭到一边,“我不过是散散步。”

“散步?真是奇了,我还是头一次瞧见有人散步会散到树杈上去。”

楚青说话从来不留什么余地。

方才从陆晟的地盘离开,马车已经被先行一步的徐峄坐走了,楚青便向陆晟讨了匹马,准备骑着回城。陆晟本欲不这么快地放着楚青离去,只道那些从商的手段楚青只说了一半,他听得十分之不过瘾,非让楚青允了隔日再过去,才放得人离开。

见陆晟这一行,虽然波折了些,但还算顺利,帮徐峄把事情漂漂亮亮地办成了,估摸着今晚陆晟就会让手下的人开仓放粮接济灾民,也算功德圆满地完成了一件好事。

楚青满面春风,一心想着快马加鞭回去告诉徐峄这好消息,只是会在城外撞见穆远山,就当真让他有些意外。

不是他想得多,穆远山虽与徐峄称兄道弟,但在徐家堡里也不是无事可做,徐峄早就对他说过,穆远山平日里不显山露水,但功夫奇佳,因此早就跟他有过什么协定,他若来了苏州城,吃他徐峄的住他徐峄的,就得顺便帮徐峄训练那些懒散的手下,也算是压榨这人最有价值的劳动力。

前日两人匆匆忙忙前来苏州,丝毫未得到好的休息;昨日又被萧晋齐的事情搅了一通,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到了今日,零碎事情办得差不多了,楚青满以为穆远山好歹也得干些他该干的的正事去,怎料他坐在马上舒展筋骨地一扭脖子,却刚好将盘腿坐在路边大树树干上双眼无神地某人给瞧了个正着。

这人早上跑得没了踪影,没想到却在这里发呆出神。楚青先是好奇了会,刚好想着也需将闫蔓的事情与他说一说,便也顾不得穆远山看见他突然出现所表露出来的惊讶神色,直接将人连拉带扯拖来了聚仙楼,又吩咐小二在雅间摆上一桌子的好菜,准备与他好好唠唠嗑。

结果穆远山从头到脚却一直是个魂不守舍的模样,看楚青的眼神也躲躲闪闪,非得让楚青一个人瓜噪地说了半天,最终说到关于闫蔓的事情后,他才难得地回过神,表情没了恍惚。

“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听我一回,让蔓儿留在那里绝对是好处多多,如果真能让他攀上陆晟这钻石王老五,估计赛花大姐可以直接金盆洗手,从此只管过那逍遥快活的日子去。”怕穆远山还会说出反对的话,楚青不停地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也不管穆远山理不理解钻石王老五的意思。

“唉,你慢点吃,吃完了再说话。”穆远山也不知有没有将楚青的话听进去,却对他的吃相是再也看不过眼了,楚青腮帮子被饭食塞得鼓胀,非还得说话,表情滑稽吧……似乎也挺可爱。

他不自觉伸手将楚青垂在脸颊边的发丝给顺到脑后去,又拿着店内专供食客清洁的小方巾帮他擦了擦嘴角。

猛然间,仿佛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行为有多么的暧昧不明,穆远山的手死死顿在了半空中,脸色红白一阵。

楚青也停了动作,呆愣愣地将他望着。

“我……我只是……你满嘴都是油,好歹擦擦!”穆远山表情僵硬地将帕子塞到楚青手里,坐立不安般动了动身子,索性站起来道:“我还有事,吃完了你自己先回去吧。”

“有事?”楚青费力咽下嘴里的东西,“天都黑了你还能干啥去,好歹跟我回去见见徐堡主,陆晟也说关于这赈灾之事还得双方多切磋……”

他话尚未说完,穆远山却像逃着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大步跨出了包间,闪身没了影子,连照面都没留下一个。

这人莫不是赶着去上茅厕。此乃楚青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难道我刚才说什么惹他生气了。此乃楚青冒出的第二个念头。

走得这么急,也不问我有没有银两付账,要是我身上钱不够怎么办,好生不负责。此乃楚青冒出的第三个念头。

“……他该不会是要去约会吧……”第四个念头一闪而过,楚青却不自觉喃喃念出了声来,只觉得言语飘飘,却掷地有声,大珠小珠落玉盘撞进他脑子里,眼前冒起了漫天金星。

这感觉,真酸。

****

穆远山这一走,就如同雁翎山上那次一般,连着好多天都瞧不见人影。

初初楚青也并未过多留意,自从陆晟承了他的人情,答应赈灾之后,便将手头上能动用的米粮与金钱指挥权交由了徐峄徐峄。陆晟这番动作在商圈里果然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奇招,“陆晟响应徐堡主号召开仓赈灾”的消息只传出去半日工夫,那些原本一毛不拔的富商们,居然瞬间火烧*般在徐家堡面前排起了长队,张口闭口就是找徐堡主商量赈灾的事情,一个个痛心疾首又悲天悯人的模样,好像为了灾民让自己去死都愿意,看得楚青一阵冷笑。

这帮家伙,永远只会注意自己的利益,要不是陆晟这只出头鸟让这些人有了怕得罪龙头老大的危机感,他们哪里会管天下百姓的死活。

这次的江南旱灾,楚青一路听闻,早已经对灾况有所见解。开始时他曾以为不过是小灾,也对四处风声鹤唳的模样觉得不以为然,但自从着手帮陆晟做他的书牌推广,又应徐峄之邀请参与了赈灾物资的发放后,只在苏州城附近几个灾民安置点转了一圈,所见到的情形就将他一颗心揪得十分疼。

原来此次旱灾由来已久,早拖拉过了半年。

从灾民口里得知,去年年关刚过,便几乎再没下过雨,许多地方春耕都不能。受灾最严重的桂州一带,甚至在年前就已经颗粒无收,饿死了许多人,百姓无粮果腹,有些卖儿卖女,有些逃难北上,也不过为混得一口米粮。看这苏州城附近山林郁郁葱葱,又有太湖之水灌溉土地,怎能让人想到在遥远的西南却是一副地火天炉,枯木遍野的人间惨景。

纵使徐峄领导开仓放粮得及时,也有些灾民因为旅途劳累又心力交瘁,还是没能撑过来,在这短短几天时间,楚青生离死别就看了数场,心中悲戚,许多时候甚至是一边默然掉泪,一边将蒸好的馒头一个个送如灾民手里。

好在,灾民们情绪尚属稳定,也没有什么骚动发生。

楚青身上的担子很重,徐峄在城内与那些富商们商谈金钱物资的制备与数额,却将城外安置灾民的任务抛给了楚青打理,甚至还给了他调动物资的大权,直言他曾是镇东军军师,几十万大军在手下都挥洒自如,不过是安置一些灾民,交给他处理是大大的放心。

话说出了口,楚青便没了推辞的余地,东南西北设了四个难民安置点,难民过万,手头麻烦事一堆,他还有哪门子心思去管那个连影子都看不见的穆远山,到了最后,楚青整个人近乎都住在了城外的难民区。

不过还好,至少有另一人陪着他,虽然楚青着实是不想见到那人。

萧晋齐住的小木屋离楚青的屋子距离不足五丈,虽都是临时搭建的房子,但这位萧大人的地位明显比楚青这等草民高上不少,四间屋子连成一体,就是个小巧的四合院,甚至还有单独的厨房,侍卫昼夜巡逻,看得楚青一阵恶心,外边那么多百姓为了吃饭发愁,你个当官的还在这里铺张浪费,好生不要脸。

这番话楚青甚至还毫不客气地当着萧晋齐的面稳当当说出了口,直说得萧晋齐脸色红一阵白一阵,丢下一句“这是苏州知府准备的,着实不是我所愿”之后,就狼狈走了,可怜他原本想邀楚青过去他那边住,因为论起条件来他那边比楚青现在呆着这堆满麻袋和粮食的屋子要好上许多。

至于萧晋齐为什么要突然住到城外来,楚青从徐峄口中得知的原因是,萧晋齐身为朝廷专门派下来抚恤难民的官员,这样做也是应该的,况且他似乎也真有些担忧百姓处境,楚青就曾在白日里巡视时,看见他解下腰间玉佩送给了一个刚失去双亲的小男孩。

但有没有作秀,只有萧晋齐自个知道,楚青自是没多少闲工夫去留心。

“楚大人。”门外响起敲门声。

楚青抬头道了声进来,又继续埋头盯着眼前的物资账目资料。

“楚大人。”进来的人穿着身侍卫服,态度恭敬地抱拳道:“楚大人,我家大人请你过去共用午饭。”

夫夫双双把奸抓

怎的又来了。

“你回去告诉你家萧大人,就算他再让你这样时时请,天天请,请到他老了死了我也是不会过去的。”楚青不耐地合上手中账目,这萧晋齐偏生也不嫌烦,每到了饭点上就会派个侍卫过来邀他过去吃饭,说什么难民区饭食粗糙怕伤了楚青的身子,真以为他那里的东西就一定是山珍海味一样。

侍卫闻言,躬身一礼后便自行退走了,楚青喘口气,起身舒展了筋骨,取过脚边的小陶罐倒出杯茶水来细细喝了两口,温润的茶水下肚,立刻带上来一阵饿感,楚青步出门外,见不远处几个徐家堡的伙计已经在向大伙分发饭食,便也执了自己的碗筷,过去领了一份。

其实给灾民吃的东西并不算差。

就拿晚饭而言,一大碗的白米饭香气四溢,两素一荤搭配得也极为得当,灾民们有这样营养均衡的食物吃,还得托做饭的伙夫得了楚青这前世的医生转世的军师倾情指点,灵活搭配,为了防止疫病蔓延所有的食材也必须是新鲜的。只是这样摊下来成本难免有些高,但花的既是陆晟的钱,楚青也觉得没有必要替那等奸商省着。

反正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分饭的伙计是楚青钦点从徐家堡中带出来的,模样敦厚,因为太过老实本分而得了楚青赏识,认定他不会借着职务之便心生贪念。

排队的灾民很多,他动作也麻利非常,一勺一勺都不会滴出汤水。看见楚青,他咧嘴一笑,迅速接过他的碗,装满了又递回来,还不忘道:“楚大人,今天的牛肉是鲜炖的,上次你说吃起来有些粗糙老人和小孩难以下口,这次我特地让他们炖得久了些,保证咬上去软乎乎的。”

楚青笑道:“你办事我向来放心。”夹起一块牛肉送入嘴里,点点头,又赞扬几句,转身往回走。

“这牛肉真是炖得相当松软。”

背后冷不丁传来道熟悉的声音,楚青回过头,见萧晋齐也正端着碗与楚青手中一模一样的晚饭,嘴里嚼着牛肉与他对视。

楚青上下扫他一眼,真不清楚这人又在搞些什么名堂。

牛皮短靴,粗布束身衣,兽皮围腰和坎肩,加上束头发的草绳,楚青笑道:“萧大人这副打扮,是要去打猎不成,可惜苏州城附近没什么山,这么厚的兽皮裹在身上你也不嫌热。”

本想打扮成年少时的模样或许会让楚青对自己态度好一点,可惜这计策明显不成功,萧晋齐俊逸的脸上笑得尴尬,只好僵硬地将话题岔开,道:“我请你去我那吃饭,你总是不来,反倒和这些灾民同吃同住,这些灾民吃的东西……”

楚青闭着眼睛都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话,立即出言打断:“萧大人可是觉得这些分发给灾民的吃食太低烂粗俗了?”

“不,只是看你总这么劳累,吃的也不够好,我心疼。”

楚青心里猛地一跳。

他可不知道萧晋齐竟然如此不合时宜大庭广众就说出这般肉麻地话来。

警觉地朝四周看了看,灾民虽多,好在无人注意这边,楚青松口气,也不想与萧晋齐过多言语,转身便朝屋里走。

萧晋齐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楚青进了屋子,本欲关门,想了想,还是没下手,只回桌边坐了,继续一边盯着账目一边埋头朝嘴里扒饭。

萧晋齐立在门边朝里看了看,知道楚青不欢迎他,他也没有不识趣地进去,只盘腿坐在门边的地上,抄起筷子也跟着吃起来。

楚青只要一抬眼就能看见萧晋齐挺直的背影。

气氛莫名有些诡异,纵使萧晋齐背对着他,楚青仍旧觉得浑身不自在,只好强迫自己全神贯注地盯着账本,一笔笔细细核对物资用度,到了后边,已经是机械性地在往嘴里塞东西,倒把门口杵着的男人给忘了个干净。

待他一碗饭吃完,回过神来时,天已经擦黑。

抬起头,萧晋齐居然还坐在门口,只是已经转过了身,目光炯炯的一直落在楚青身上,楚青忽然抬头的动作明显让他淬不及防,发愣地与楚青对视了好一会,才轻咳了声,尴尬地撇开眼,拳头在膝盖上握紧。

“萧大人,你既然是朝廷派下来赈灾的,那总该会带着些赈灾用的钱粮吧。”

楚青忽然发问道。

萧晋齐赶忙应声:“这些自然是有的,不过物资调度需要时间,我出京城视察的时候,东西还尚在准备,应该再过几日便能运到了。”

楚青点头,“有准备便好,如今未到收成的季节,城中存粮大多是去年屯下的,灾民众多,估计也撑不了太久,目前安置这些灾民最为重要,只消撑过两个月,到了雨季,灾情自然缓解,大家也就能返乡了。”

楚青合上手中账目,见萧晋齐吃过的空碗还摆在一边,索性走过去收了,连着自己的一道泡入个门边的小水盆里,抡起袖子开始刷洗。

萧晋齐想不到楚青会帮他洗碗,立刻站起身来,模样紧张局促,干巴巴道:“我来帮你?”

楚青头也没抬,“萧大人你还是回去吧,我这地方又烂又小,着实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萧晋齐本已经挽起了袖子,没想到楚青却是这么一句话,动作立刻就顿住,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脸色绷得紧紧的,默然盯着楚青洗碗的动作,过了半晌,才涩然一声:“我只是想帮帮你,没别的意思。”

“萧大人,我所有的话,那日都在徐家堡跟你说得清楚明白了,你怎么就这么执迷不悟呢?”楚青幽幽叹了口气,歪过脑袋,盯着萧晋齐的眼睛,坦然道:“你完全无需这样,其实我与你本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没必要非到一个老死不相往来的局面,做不得情人,当朋友总过得去,你说是不是?”

萧晋齐眼角有些发胀,努力用一种平静的语气道:“只做朋友?”

“你也可以当我是看中了你这有权有势的帅哥才想要攀高枝,这样或许干脆些,就不知你是怎么想的了。”楚青将刷干净的碗从水里取出来,甩干水,又用块方巾擦了擦,重新塞进萧晋齐手里,“你的想法呢。”

萧晋齐颤着手,深吸一口气,忽然道:“你是为了那个穆远山才这么急着和我划清界限?”

楚青一愣,“关穆远山什么事?”

“其实我注意他好久了,你和他,关系并不一般吧。”萧晋齐半闭上眼睛,也不想再掩饰了,索性将心中想法当着楚青的面全说了出来,“我早就派人调查过他的底细,那个穆远山在江湖中有点名号,朋友也多,但居无定所,说得好听点是云游四海的侠士,说的不好听点就是个四处漂泊的流浪汉,你跟着他,会有好日子吗?”

楚青早被萧晋齐这一通莫名其妙的话炸得三魂七魄飞到天外去了,嗓子都变了个调,“你莫要胡言乱语!”

“我有真凭实据!”萧晋齐声音近乎是怒喝出来,字字铿锵掷地有声,“陆晟亲口所述,他道你曾经对他身边一个厨娘亲口承认过,哪里还会有假!”

楚青浑身一震。

难不成……

“你既然有胆量对着别人承认,为什么却没胆量对我坦言,此时此刻,我连能让你如实相告这样的资格都没有了?”萧晋齐拳头逐渐收紧,陶瓷制成的碗竟然“啪”一声被他捏得爆然炸碎,碎片刺进掌心皮肉里,鲜血瞬间便溢了出来。

他也只是微微扫一眼,毫不理会。

楚青伸手扶了扶额头,整理半天思绪,还是想不出要如何解释这个误会,闫蔓那个姑娘果然厉害,就算要报复,也不能立刻就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八卦对陆晟抖出来吧,陆晟与萧晋齐又走得亲近,也无怪乎他会觉得自己和穆远山有一腿了。

明明就是为了骗一骗闫蔓而胡乱编出来的东西,如今萧晋齐却当了真,瞧他模样还深信不疑,真解释起来,似乎还很……

等等,为什么要解释?

楚青浑身兀地一松,真是傻,为什么要解释,当初自己给穆远山当了一回挡箭牌,这一回穆远山难道就不能来给他当一回挡箭牌了?

想通这一层,楚青原本不怎么足的底气立刻昂-扬勃-发起来,当即挺起胸脯道,“不错,是又如何,穆远山他待人极好,论起长相体格也数一数二不比你萧大人差,难不成你心生嫉妒,如今也见不得别人过得好了?”

“你……你根本不知道他的真面目!”萧晋齐嘴角都在抖动,“你被他骗了,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是不是好东西用不着萧大人你评头论足,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楚青故意冷着一副脸,“我要休息了,萧大人请回吧。”

说罢,他回身进屋,准备关门。

萧晋齐却突然一手用力撑住门板,一手扯过楚青手腕道:“好,看来你是怎么都不肯信我说的话了?我坦白知道你和那穆远山的关系之后心里是不好过,但也不会小人到去做一些妒妇才会做的离间龌龊之事,纵使你真的喜欢他,也听我一言,你可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

“他要去哪里是他的自由,我又没权利绑着他。”楚青扭过脸。

“他若是在乎你,为何独留你一人在城外而不过来陪你?”萧晋齐的手越握越紧,“他若是在乎你,就不会把你扔在这儿自己却在妓院里寻花问柳!”

楚青兀地怔住。

穆远山在妓院?

这么多天没见这人,他在妓院?

“你……你再说一遍?”楚青觉得身子有些不稳,定定神,“你怎么知道他再妓院?你派人跟踪?”

“我也只不过是担心你。”萧晋齐冷哼一声,“我若不是担心,也决计不会派人暗中调查,那穆远山这几日一直呆在妓院内寻欢作乐,连大门都未出过!”萧晋齐定定看着楚青,“你莫不是不信?也罢,可能从我嘴里说出来的话的确不值得你相信。”

萧晋齐突然转过身,拖着楚青便走。

“慢着,你要带我去哪里?”楚青被他拽得淬不及防,跌跌撞撞好一阵才跟上步伐,被萧晋齐凌乱地塞上了一辆停于不远处的官家马车。

“你总该相信你亲眼见到的事实。”萧晋齐跟着上来,坐到楚青对面,依旧没有放开他的手腕,“我便让你亲眼去见见,你那‘待人极好’的穆远山,背地里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说罢,他对着驾车的车夫打了个手势,“进城!”

彪悍的小受不需要解释

浪春楼。

从马车上下来,楚青便瞬间被眼前妓院大门的牌匾所折服,想来这妓院老鸨也不是个喜欢装逼之人,取的名字直白却不恶俗,还能勾起人的小情调。

浪春楼就规模上来说绝对是实打实的苏州城龙头产业,一栋楼建得又高又大十分霸气,大门边八位轻纱薄裳的迎客女子也姿色美艳,手绢轻摇,不断招呼着往来行人,莺莺燕燕之声响彻耳畔,香粉气息扑面。

来到这个时代的时间虽然不短了,但楚青却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传说中的古代妓院,一时被眼前灯红酒绿的笙歌场景给怔住,半天没回过神来,萧晋齐站在他身边,只以为他的淮卿经受不住穆远山的出轨的刺激而在发呆,心中隐隐泛疼,但此刻又是个骑虎难下的局面,既然带人到了这里,就断然没有退路。

“我就不陪你进去了,穆远山现在在这浪春楼里出名得很,你随便找个姑娘问都能打听到他的名号。”萧晋齐背过身子,又道:“如果你不想进去,我也不勉强你,立刻就送你回去。”

楚青怎么可能不进去。

妓院,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妓院,跟电视剧里的完全不一样,站都站在这里了哪能有不见见世面的道理,楚青两眼放亮地盯着敞开的大门,双腿一迈,潇洒跨入。

“哎哟,这位公子好生面生,第一次来吧!”后脚还没收回来,立刻就有一穿着大红衣裳的小美人欺身上前,无比熟络地挽起楚青的手,“公子模样真俊,我是这浪春楼的青盈,今儿个晚上由我来伺候公子可好?”

“好说,好说。”楚青摆出一副市侩的嘴脸,学着一些流氓公子哥的模样挑起这青盈的下巴,调笑道:“可惜本公子尚有要事在身,只好下次再来找小美人**一把了。”说完还在她下巴上捏了一下,言辞之露骨,动作之下流,倒叫他演绎出了十成十。

那叫青盈的姑娘立刻娇羞埋下头,“公子好坏,怎么说这样羞人的话……”

“青盈,你碍着这位公子了没瞧见吗?”楚青本想与这小姑娘逗趣两句,旁边忽然一个紫衣大妈扭着水蛇腰就横了出来,指着青盈鼻子道:“你看看你,把赵大爷一个人丢在房里自己跑出来疯,惹恼了人家,我看你怎么收场!”

说罢她还抬起抓着手绢的手来,作势要打。

楚青估摸着这大妈应该就是浪春楼的老鸨了。

能管着如此大的一间妓院,老鸨多少也要有些上下打点的本事,这妇人胖虽胖,但一双眼睛里写满了精明,妆也不浓艳庸俗,倒还有些大体的贵气。

“哎哟妈妈,别动气,我回去还不行吗。”青盈挨了训斥,也没工夫再朝楚青献殷勤,冲他媚眼一笑,施了一礼后便退去了,转而老鸨迎上来,对着楚青眯眼道:“这位公子,姑娘家不懂规矩,有冲撞的地方还请多多担待。”

“好说,好说。”楚青负手点头,笑道:“姑娘家活泼可爱,这是好事。”

“呵呵。”老鸨陪着干笑,“奴家是这浪春楼的嬷嬷鹊姨,公子第一次来,兴许都还不认识我手下的姑娘们,看公子气度非凡,寻常的姑娘恐怕是看不过眼,我干脆直接领公子去瞧瞧上等货色好了。”

说罢,也不等楚青回答,她转身便走。

楚青跟上去,奇道:“嬷嬷你怎的知道我是第一次来?”

鹊姨轻笑一声:“公子可是在看轻鹊姨我的本事?”她挥了挥手绢,将屁-股扭得更大力,嗓子里带着股傲气道:“干我们这行,最重要就是一个识客看客的本领,嬷嬷我别的本事没有,可只要是来过我这浪春楼的客人,至少我还是能记得住长相,唤得出名讳的。”

楚青暗自咂舌,这过目不忘的本领当真厉害,无怪乎浪春楼的生意如此之好,每一个上门的客人都被老鸨牢牢记在心里,自然满足了男人们的虚荣心,回头客一多,生意想不做大都不行。

“对了嬷嬷,在下刚好有个问题要请教。”既然这鹊姨记得人,便是再好不过了,楚青原本头疼该怎么去找那个让人不得清净的穆远山,有老鸨在,也不用他多费心了,忙道:“嬷嬷可识得穆远山?”

鹊姨的脚步顿时停住。

“你是说穆公子?”她转过身来,又上下打量楚青一眼,忽然摇头道:“唉,看公子你年纪轻轻的,模样也不错,为什么要来没事找事呢,嬷嬷我认真地劝你,还是别触这个霉头了,昨天夜里有个长得比你高比你壮的人找上门,连半柱香的时间都没有呢,就被穆公子直接从三楼的天窗扔到了大街上,那个惨啊,啧啧啧。”

这番话听得楚青云里雾里,他晃晃手道:“嬷嬷,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为什么我来找穆远山,就是没事找事?”

鹊姨惊异道:“你不是冲着晴雪姑娘来的?”

“晴雪?”

楚青脑子里冒出个石破天惊的念头。

没准这是穆远山的大八卦!

“嬷嬷,在下的确不知这晴雪姑娘是何人,如若不吝赐教,在下愿闻其详。”楚青说罢,拱手一礼。

鹊姨也是随和,见楚青这样,想了想便道:“我倒忘了公子是第一次来,不知晴雪姑娘的事也是常理,怪我老糊涂了,一听见说是要找穆公子的,便全以为是为了晴雪姑娘来找穆公子单挑的。”说罢,她竖起短粗的手指,指着不远处墙上挂着的一副画,“看,那画中人便我最得意的女儿,浪春楼招牌花魁,鹊晴雪。”

楚青顺着看过去,只见画卷上的美人素衣裹身,执着把锦扇,眉目含笑,侧脸轻眸,眼角若有若无带着淡淡羞涩,浑身都透着小家碧玉的气质。若不是有鹊姨这个老鸨站在身边,单看着这么一幅画,楚青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画中人会是青楼女子。

“嬷嬷,你说有人为了这晴雪姑娘找穆远山单挑又是个什么意思?”楚青玩味地抚着下巴。

初初萧晋齐说穆远山呆在青楼的时候,楚青心底还有些不信,如今这老鸨既然认识穆远山,看来那家伙还是这浪春楼的常客,楚青心里渐渐憋出了一股气,表情稳住不变,心里却有些五味杂陈,也越发的有一股想要将这八卦深挖下去的**,看看穆远山到底有些什么秘密。

鹊姨道:“晴雪是我这里的花魁,自然就是最受欢迎的姑娘了,但是公子想必你也知道,越是受人追捧,这姑娘家的,就越会冒出些莫名其妙的小毛病,晴雪表面上看去娇滴滴的弱不禁风,但却十分喜欢身材健硕的男子,于是他在浪春楼里立了一个规矩,男人们想要上他晴雪的床,就必须先打擂,谁的功夫最好,谁才有那个资格。”

楚青嘴角抽了抽,忍住没笑,压着声道:“于是,穆远山现在占着这擂主的位置?”

老鸨含笑点头,“那是自然,话说这穆公子武功是真不错,本来占着晴雪姑娘的一直是城里的长风镖局的李镖头,前段日子穆公子一来,不过两三下的功夫就将李镖头打趴下了。”

楚青能想象得到,穆远山打架时是个什么样子他见过,就像在洛阳城外与赵默对阵那次,简直像完全换了一个人般,锋芒内敛,沉稳如山,仿佛是头静待捕猎的雄狮。

“后来李镖头自然是不服气,这几天又找了几个帮手来,天天打擂,可惜他不管找来什么帮手,都是被穆公子打晕了丢出去的命,唉……”鹊姨又把目光放回楚青身上,模样惋惜,“所以我刚听见公子要找穆公子时,还以为你也是来打擂的,别的我不敢多说,就公子的体格,恐怕是万万没有胜算。”

楚青眼睛眯了一下,又炯然睁开。

“鹊姨,我改变注意了。”

“啊?”

楚青扭了扭脖子,双掌握拳,捏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我今天,就来会会这个胆敢霸着晴雪姑娘的穆远山,看看是他把我打飞出去还是我让他*开花!”

鹊姨浑身一怔,颤声道:“公子你……公子你别冲动啊!”

咚!一锭银子扔在鹊姨的脚边,楚青嘴角动了动,“带路。”

“好嘞……奴家,奴家这就带路!”见了银子,鹊姨态度立刻大转弯,既然有钱拿,谁还当那费力不讨好的说客。她忙不迭地蹲**拾起来,麻利地用牙咬了咬,才收在腰间,转身道:“公子请随我来。”

一路朝里,鹊姨带着楚青穿过了浪春楼架在半空中的回廊,七拐八绕上了这栋大屋的最上层,这里亦是浪春楼中装潢得最为奢豪华贵的地方,四面墙上都挂着鹅黄的流苏,顶上吊着十六盏巨型琉璃灯,光芒灼人,地上铺的绒毯也全是手工绣制。

四周的房间里不时传出女子的娇吟和男子粗俗的调笑,十分不堪入耳。

楚青眉头皱成了个疙瘩。

鹊姨陪笑道:“公子莫怪,这地方是楼里专门接待贵宾用的,大人们喜欢多找几个姑娘伺候,声音难免大了些。”他抬手指着最里间的屋子,“晴雪姑娘的房间就在那里。”

“鹊姨。”楚青道:“你这打擂可是要讲什么规矩?”

鹊姨答道:“自然是有个规矩的,场所就是在晴雪的房间里,因为她喜欢看男子间比武,注意别伤到他就成,本来还要再交纳十两银子作为损坏物书的赔偿,但穆公子来那天就给了一百两的银钱,如今这十两银子便可免了,公子你直接进去就成。

说罢,她往后退了一步。

“很好,太好了。”楚青定了定神,老鸨指出的房间在这一条走道的最底部,看得出来是这里最大也是最豪华的房间,想到穆远山和一个故作清高的□在一间屋子里呆了这么久,他心里就有些发闷,放轻了脚步缓缓上前,在门边深吸一口气,楚青本想直接推开了门进去,怎料却突然发现这门没关严,开了一条小缝。

他耐不住好奇心,将眼睛凑近。

不看还好,这一看,倒叫他对穆远山抱着的最后一丝期望,与那些想要刺探八卦的恶趣味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条小缝,正对着摆在房间正中的桌子。

而桌子上,有两个赤-裸交叠的身影。

穆远山压在那鹊晴雪身上,表情很淡,眼神却很迷离,两人下-身相互连接的部分在大红灯笼下显得无比惹眼,穆远山背上起伏的肌肉线条好看非常,像一头优雅的猎豹,腰部上下抽动,男人的部分进进出出带起湿润滑腻的声响,而那“小家碧玉”的鹊晴雪,更是没有画上一丝一毫的娇羞影子,双腿张得大开,嘴唇浑圆,满脸红艳的表情如散开了一池的春水,怎一个荡漾可以形容。

浓烈的恶心感排山倒海涌上喉头,楚青莫名地已经丝毫没有了欣赏这现场春-宫的性质,他脸色青灰,毫不留情地一脚踢在了门上。

“砰!”

这一脚用了多大的力,他自己都没预料,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腿骨传来的剧烈痛感,和眼前带着股粉尘轰然倒下的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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