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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青山远(二)
2014-08-15 12:12:36 来源: 编辑:江南 作者: 点击: 评论:查看评论 发表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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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10-12 02:29“接下来……接下来要怎样……”穆远山轻咬着楚青耳廓,嗓音前所未有的粗哑, “我不想伤到你……需得……需得怎样……”

 

楚青如今也是一副意乱情迷的光景,恍恍惚惚应一声,抬起双腿,修长有致的小腿缠覆上穆远山结实的后腰,附耳轻言道:“你再上来些。”

穆远山闻言又动了动腰肢,身下的灼-热硬物触到那不断收缩着的柔软,两人私-密处轻轻摩擦,又是一番死命的战栗。

“这样……?”

“嗯……就是这样……慢些进来……”

“好……”

房门外。

作为一府之管家,庞充有无数的事情要做,因此现在虽时辰已晚,但还不到他睡觉的时候。

照例寻过最后一遍夜,他将灯笼交给彻夜值守的家仆,忽然又想起楚青今日带了个陌生男人进府还未安排住处,忙一拍脑袋,急急往楚青卧房的方向走。

若是让楚大人等久了,可十分不妙,白真那厮落马,楚大人今后的地位不可限量,万不能得罪了。

绕过大半个花园,尚隔着三丈的距离,他忽然看见又两个人影鬼鬼祟祟地蹲在楚青卧房门口,出于一府管家的大义,他顿时高喝出声:“哪里来的……”

夜空中却霎时飞来一块碎石点中他的大穴,他顿时保持着那大张着嘴巴的姿势,再动弹不得,仅有一双小眼睛能咕噜咕噜乱转。

眼前走来一个浑身肌肉的大汉,轻而易举地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整个提起,扔在房门前。

“老娘正听得起劲,怎么总有莫名其妙的家伙跑来碍事。”钟赛花满脸不耐地督了庞充一眼,摇摇头,继续将耳朵贴在房门上。

闫焕也走过来,冲庞充怜悯地摇了摇头,自己也与钟赛花一个姿势蹲下,耳朵贴在门上听得十分入神。

庞充斜过眼,看见自己身边已经躺了四个丫鬟三个家仆,全是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各各皆是一副满面羞红的模样。他心下诧异,便也凝神去听,结果不听便罢,一听,顿时气血上涌。

“别用这种姿势……太用力了……呃……小山子……你轻些……”

“楚青……叫我的名字……”

“唔……远山……”

那种由喉底嘶磨出来的声音,夹杂着皮肉的拍击声,庞充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

不管是在很多年前,还是在不久以前。不管是在樊旸与楚淮卿的房门外值守,还是在樊旸与白真的房门外值守,这种声音,他已经听了不下千遍,用*想都能猜出来这房门内的人在干着什么事。

“楚青……放松些……太紧了……”

“闭嘴,明明……明明是你的……太……太……”

“来,这回换你在上边,能进得更深些……让我好好看看你……”

“娘的……你要死……别……呃啊……”

天哪,竟然这么大声!

庞充两泪涟涟,这二人未免太过招摇了,简直毫不顾忌,声音这么大,别说钟赛花与闫焕耳朵贴在门上,就算他躺在地上,也能将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不远处,依旧有源源不断的丫鬟下人被这类古怪地声音吸引而来,而凡是靠近了的,只有一个下场,被闫焕点了穴,而后堆在一起。

倒地大军不断增加。

钟赛花咂咂嘴,摇头道:“小焕焕,着实看不出来,远山可真厉害,这都一个多时辰过去了,似乎战况还越演越烈,难道他们准备一战到天明不成?”

“远山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什么都有可能,不过一战到天亮……这也太过骇人了些。”闫焕道:“其实更让我惊讶的是楚兄弟,看他平日里一本正经的模样,没想到上床后声音竟然如此豪放,门板还挡不住,若不是你我二人守在此处,估计外边围观的家伙得有一群了。”

钟赛花眼角一扬,“要不咱两来打个赌如何,看他们二人究竟是谁先榨干谁,谁输谁洗一个月的盘子。”

“怕你不成。”闫焕豪迈一抚掌,“我押楚兄弟,他这类人专门有个雅号,床下一只羊,床上一头狼啊!”

钟赛花笑道:“你眼神有时候还不准,我押远山,到现在他声音都如此中气十足,估计还有得弄,只怕别让楚兄弟明日下不了床的好。”

闫焕伸出拳头,“那便这么定了,洗一个月盘子为赌注,耍赖是小狗。”

钟赛花亦是一拳敲在闫焕拳头上,豪迈道:“耍赖是小狗!”

这就是报应

楚青觉得自己已经许久没有睡得这么好过了,不知是劳累过度的关系还是丢开了一块压在自己心底许久的大石头,若是没有穆远山咸猪手一般的骚扰,他估摸着自己兴许会一直睡到傍晚。

感觉淡淡呼吸拂过脸颊,牙关被湿热的东西顶开,那东西灵巧地卷起自己舌尖,不断挑-逗缠绕。楚青迷迷糊糊哼了好几声,眼睛睁开一条缝,正对上穆远山带着笑意的脸。

昨晚上二人的确有些过火,楚青有印象,待消停下来的时候,外边似乎已经见了晨光。

“什么时辰了……”乏力地推开男人埋在自己脖颈间的脑袋,楚青胡乱问了句。

“午时……”穆远山一遍一遍细吻着楚青的脸颊与前额,“你还可以窝在我怀里再睡一会。”

楚青应了一声,刚合上眼,又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头,声音已拔高一截:“你还在我里面?”

“太舒服了,所以没舍得出来。”穆远山嘿嘿一笑,腰身动了动,将在楚青身体里埋了一夜的东西抽出,末了,还道:“其实我本想一辈子都不出来的。”

“你若敢那样,我就让你下辈子只能当女人。”楚青毫不客气地坐起来,不料动作太大,后腰一阵痉挛,又疼得他软软倒下去,穆远山赶紧将人搂进怀里,声音揉得能挤出水,“昨晚你累坏了,别乱动,小心身子。”

楚青心底直骂,也不知是哪个禽□求不满地折腾了一夜,嘴上还是道:“又不是孕妇,不值得这么小心翼翼。”挣扎着爬起来又要下床,穆远山见状,急急将人扶住,“行了行了,你别动,衣裳我来帮你穿。”说罢自己先跳下地,于床脚一对散乱的衣服中一件件翻找。

楚青靠在床边,望着穆远山光裸的背,脸颊忽然一阵燥热,默扭过脸。虽然不大愿意承认,不过以这男人的身板条件,横看竖看,都属十分赏心悦目的类型。

吱呀一声,门忽然被推开,钟赛花端着盆热水站在门口满脸笑容道:“你们两个小懒猪睡了一上午,是不是也该梳洗一番,起来用用午饭了?”

穆远山正浑身光着蹲在地上,见钟赛花进到门来,也不害羞,反倒身子一闪横到楚青身边将人挡住,生怕自己的宝贝遭别人看了去般,惊道:“赛花姐,你要进来也先敲敲门!”

“啧啧啧……好了,我的错我的错,你那宝贝谁也看不了,放好了水我就出去。”钟赛花迈着小步子将脸盆置于桌上,淡笑着朝门外走,末了,还不忘冲楚青嚷上一句:“楚兄弟啊,不是我说你,下回你们得注意控制一下嗓门,我们相熟的人听见了不打紧,要让那些不相干的人全堵在门口看热闹影响多坏!”

楚青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

穆远山急道:“赛花姐,你莫要再给我添乱了!”

钟赛花仰头大笑三声,飘然而去。

待穆远山再回头时,发现楚青已经整个人裹在了被单里。

“楚青……”穆远山去扯他。

“滚!”

“青青,别生气,赛花姐说笑呢……”

“娘的别叫得那么肉麻。”楚青猛然身上的被单狠狠朝穆远山砸过去,望向他的眼里已是怒火熊熊,“我一世英名,就这么全毁在你的手里了!”

穆远山却忽然以一副痴呆相望着他。

楚青一愣,忙朝身上望去,才发现方才一冲动将被单全部扯下,如今身子光溜溜的倒遭眼前之人一览无余。

他当然也不知道自己脸色羞红的模样看在穆远山眼里是如此的诱人。

不过有一样很明显的事物他是看了个彻彻底底。穆远山两条长腿间的小家伙突然间就生机勃勃,昂扬怒放。

“你……”他声音不自觉带上了颤,“你想做什么……”

“楚青。”穆远山嗓子发干,朝床边走了两步,楚青下意识的朝后躲,却在下一刻被抓住手腕,接着穆远山已快而迅速地将人压在床单上。滚烫的硬物亦抵住身下人的小腹,灼灼热流烫得楚青两眼发晕。

“小山子你……唔……”

突然而来的深吻浓烈又热情。

“楚青,既然诱惑了我,你就要负责到底……”蜜色的大腿被抬起,男人的薄唇在内侧留下记记轻吻,“这次我有了经验,定然会比昨晚要舒服很多。”

“你个禽兽,滚开!”

“放松些,我进来了。”

“呃……啊……”

同样是在房门外。

闫焕朝钟赛花耸了耸肩,“怎样,昨晚上胜负未分,我们还要继续赌一次么?”

钟赛花摸了摸下巴,“晚饭之前他们两能不能下床,赌注依旧?”

“成交!”

****

钟赛花春风满面的笑容看得楚青有些眼寒。对比闫焕一路耷拉个脑袋的神情。还有这一屋子下人,连着那个庞充,都用一种古怪到了极点的眼神望着自己。

楚青深深觉得,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精彩的事。

“怎么不吃,难道没胃口?”一块色泽鲜亮的红烧肉忽然被递到嘴角,穆远山执着筷子,“来,张嘴,今日一天没吃东西,肯定饿坏了。”

“是啊是啊,尤其是在激烈运动之后。”钟赛花也盛起一碗汤放在他面前,“楚兄弟,你要不先喝些汤润润嗓子。”

楚青即便是不动脑子,也明白钟赛花是话里有话,不过他着实不好说什么,自己今天已经够狼狈了,昨夜暂且不谈,才睡醒没多久,又被穆远山按在床上运动了一个下午,他能在傍晚时分下床吃饭而没要穆远山抱着,已经是一件极不容易的事。

当然,那个罪魁祸首至今还未意识到自己做得过火,相较楚青的腰酸背痛,那人却满面春风,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木讷地张嘴结果穆远山递过来的红烧肉,楚青潜意识里将其想象成某个不识时务的痞子流氓,狠狠咀嚼,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一口吞下。

“真乖。”穆远山丝毫不顾楚青嘴角的油,直接欺身而上又吻了一记。

“噗!”闫焕正端着碗喝汤,见着这一幕,半口汤尽数喷出,幸得钟赛花眼疾手快,掏出块方巾来捂上他的脸,才报得这一桌子的菜没有报废。

“庞充。”楚青擦擦嘴,已经顾不得与穆远山计较,“可还有什么清淡的菜式,快些端上来,这油油腻腻的东西我看着碍眼。”

“哎,厨房刚好有一锅清汤炖小瓜,我这就让他们端上来。”庞充应一声,急急去开门,却差点与一端着食盒正欲进来的下人撞个满怀。

那下人白着一张脸,堪堪稳住手中食盒,忙不迭地埋首道:“管家。”

“怎么冒冒失失的!”庞充训斥了他一句,伸手揭开那食盒的盖子,忽然脸色就变了,“一点也没动?”

“请……请管家责罚!”拿食盒的仆从摆着张苦瓜脸,千山万水地跪下去,“奴才,奴才真的什么方法都用尽了,将军他就是不听,这都两天了,再这样下去,只怕……只怕……”

庞充似乎也被这言语吓住,身子一颤,立刻不自觉地回头,刚好与楚青抬起的眼对在一处。

楚青隐约察觉了什么不对,走过去,冲揭开的食盒里看了看,里边摆着一小碗煮得稀烂的白米粥,陪着葱花肉末,还有一碟拌好的小酱瓜,两个白皙松软的馒头。

他心里已猜出一二,对庞充道:“这是给樊旸准备的?”

“是啊。”庞充一躬身,“大夫说了,将军大病初醒,肠胃欠佳,只能吃些清淡食物,但楚大人你也看见了,这两日我吩咐厨房变着法儿给将军煮粥配菜,但只消是送过去的,通通都会被原封不动地退回来,要是再这么下去,什么都不吃,将军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了几日呀!”

说到动情处,他还抹了抹眼角。

楚青摇摇头,接过那食盒,“还是我来吧。”

庞充惊道:“楚大人,你这是……”

“我来给他送过去,顺便看着他吃下去,这回你可放心了?”重新将食盒盖好,楚青朝穆远山丢出一个“我去了”的眼神。

穆远山挥挥手,还不忘提醒道:“当心别被樊旸吃了豆腐!”

楚青瞪他一眼,早知如此就不该给他打招呼。他拍了拍那个仆从的肩,“你去厨房用大蒜,葱,姜熬一碗水端到将军房里,快去。”之后,便一个人提着食盒朝樊旸的卧房行去。

房门外边依旧杵了好几个随侍的仆从,一个还比一个苦瓜脸,楚青屏退左右,刚推开房门,忽然就听见一声虽然沙哑无力但气势仍在的喝声:“都说了不吃了,还端来做什么!”

楚青面无表情地关上门,将食盒放上桌,轻飘飘道了声:“是我。”

原本垂着的床帐在他声音响起来的一刹那,猛地被人从里掀开。

樊旸木讷地盯着楚青看了一会,渐渐勾起嘴角,“原来是淮卿啊……我大抵是又做梦了……”

楚青不禁有些惊讶,原来一个人的变化会如此之大。这才一日功夫,他就明显察觉到樊旸似乎又瘦了一圈,眼眶都要深深凹下去,原本俊逸的脸此时相较昨日更显得黯淡憔悴,如迟暮老人。

“能起来么?”楚青将粥端出来,话音未落,就听见床那边发出哐当一声,赶紧抬头看过去,见着樊旸他居然穿着睡衣从床上滚到了地上,还伸出双手撑着床板,似乎想要奋力站起来。

楚青急忙将粥放了,走过去搀住他的手,将人扶在床上坐稳了。

“吃饭吧。”理了理樊旸敞开的衣襟,免得他受凉。楚青盛起一勺粥,细细吹了吹,递到他嘴边。

樊旸凝神望着楚青,十分听话地张开干裂的嘴唇,颤抖着喝下去。

楚青轻轻叹了一口气,心中满是感慨。

若非亲眼所见,说出来恐怕都不会有人相信。

那个曾经骑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镇东大将军,楚淮卿至死都念念不忘的英武男人,如今竟然会变成这副惨烈模样。

暗香鬓影风起时

这么一小碗,樊旸竟然吃了半个时辰。

一勺粥,他含进嘴里,要过半晌才吞下去,再吃第二勺。其实说是吃粥,他却有大半时间花在盯着楚青看上面,那眼神楚青甚至都不敢对视,瞟上一眼都觉得心里发毛。

好不容易待他吃完了,楚青好人做到底帮他擦了擦嘴,樊旸却忽然问了一句,“还有么?”

庞充那厮竟然诓我,这樊旸哪里像吃不得东西的模样了,明明胃口好得很。楚青心底叫骂连天,嘴上却道:“没了,大夫说你一次不可吃得太多,今日就这样,多的明日早餐时候我再送来。”

樊旸却道:“我怕明日我梦不见你,此番多看一眼也是好的,别走。”

楚青抑郁,敢情樊旸从昨天到现在都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他摇摇头,忽然抡起手掌,狠狠一个耳光甩在樊旸脸上。

“啪!”声音不光响亮,甚至还绕着房梁转了个圈,樊旸身子顿时被打得一歪,左脸颊上浮现出鲜红的五指印。

“疼吗?”楚青问。

樊旸迷惘地转过头来,点点头。

“现在觉得这还是梦吗?”他又问。

樊旸却呆坐着不说话,楚青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寻思莫不是刚才那一下太用力将人给打傻了。

“罢了,你要是觉得累,就睡下吧。”楚青无奈地扶着似乎是变得傻了的樊旸重新躺下,樊旸也温顺地由着他摆弄,可当楚青收拾停当,走出房门,顺着外边院子的小路还未走出十步,忽然就闻见背后房间里传出一声歇斯底里地惨烈咆哮:“淮卿!”

他浑身一抖,差点栽倒。

守在房门外的几个家仆忙不迭的打开门,楚青回头去看,樊旸已经连滚带爬地追了出来,他身子虚浮,站都站不稳,踉跄两步便要栽倒一下,挣扎着爬起来走两步,又要栽倒。仆从们早就大叫着冲过去想将他拉起来带回房里,樊旸一面挣扎一面咆哮:“放开我!不是梦,都不梦,淮卿回来了,放开我!”

如此生龙活虎的樊旸,哪还有一点病苗子的影子。

楚青正纠结着要不要开口,樊旸却已经发现他了。

“淮卿!”也不知这人哪来的力气,猛然挣开了好几个抓着自己的随从,跌跌撞撞跑到楚青面前,却又在离他仅有两步的地方停住了,双手握拳,顶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不知该不该靠近。

楚青见他浑身虽抖得厉害,脸色却由苍白变作鲜红,轻咳了一声道:“你这病……可是好了?”

“淮卿……”樊旸声音都在打颤,“真的是你……我……我果然没在做梦……”

“诚然你要说这张脸的话,是楚淮卿不错,但若要说我这个人的话,对不住,我还真不是楚淮卿。”楚青摸不准对着樊旸该不该挑明,便说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淮卿,白真的事,我都知道了……”樊旸涩然道:“之前是我糊涂,分不清是非黑白,还那般对你,我知道,你恨我也是应该的……”

“我为何要恨你。”楚青笑道:“你对我来说早已是陌生人,既然已经陌路,又何须再提这一个恨字。”

樊旸眼眶忽然就红了一圈,“淮卿,对不起。”

楚青心中一惊,着实想不到樊旸这样的人竟然还会有落泪的时候。

“之前……之前是我对不住你,我也,我也不指望今后你能待我如从前了,只是你既然回来了,就在这里住下……这地方好歹你也住了些日子,我没别的奢望,已经想好了,能让我日日看着你,便成……”樊旸语气渐渐沉下去,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已近乎细微不可查,楚青笑着摇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早知如此,你何必当初。

“说来可笑,我本想了许多重逢时刻要对你说的话,此番见着了面,却一句也说不出出来了,可是我心里真的有许多话,许多话想要告诉你,你……”末了,他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怯怯道:“你会留在此处么。”

楚青点点头,“这段时日我暂且的确会住在此处,不牢你费心,有这么大的将军府,难不成我还要去住客栈。”顿了顿,他又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过多搅合你的生活便是了,现在你需得好好养病,身子好了,我再与你说些事,这些事尤为重要,不可耽搁。”

樊旸眼睛一亮,“淮卿,你是在关心我么?”

“我的将军大人,就算你为你手下的十万镇东军将士想一想,也不该这般浑噩下去。”楚青轻言道:“我便打个比方,你若是倒下了,这天下百姓的灾难还有谁可挡。”

樊旸一阵恍惚。

许多年前,他亦是从楚淮卿口中听到过同样的话。

那时他并未当上将军,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副将,行军途中一次错误的情报,将他与楚淮卿,还有手底下一万五千的民士兵困于一处绝境谷地,粮草所剩无几,外围又是重重敌军。

真是绝境。

他尤记得在粮草消耗殆尽的时刻,将最后两块麦饼,连同一些碎银放在一个包裹里,交给楚淮卿,让他连夜独自逃走。

楚淮卿却道:“我若走了,那你怎么办。”

樊旸其实已经存了与将士们共存亡的打算,甚至起了自尽的念头,却被那时楚淮卿的一席话生生震住了心神。

“如果你在这里就倒下了,这天下百姓的灾难还有谁可挡?”

只一席话,便彻底激起了繁衍骨子里那抹军魂与斗志。

生为一个士兵,最不该丢的就是士气与斗志,他不能倒下,他身后的万千将士也同样不能倒下。

后来朝廷上将那次大胜称呼为“奇迹”。

没有补给,没有粮草,没有救援,只一万五千人的军队,竟然将敌方三万人的正规军杀得片甲不留,沿途追击,对方只余三千人溃逃败走,犹如神迹般的大胜。

樊旸也正是借着此次大胜,被皇帝御笔亲封为镇东大将军,统领十万精锐镇东军。

楚淮卿也与旁人谈论过这次大胜,只是对着大多数人目瞪口呆地神情,他只淡然笑道:“都没什么,不过背水一战罢了,绝境中燃起的斗志,往往是天底下最厉害的杀招。”

樊旸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的一句话,楚青又一次说了出来,用楚淮卿的身份。

那时的他心里有一个念头,没有楚淮卿,就没有樊旸今时今日的地位。

然而如今,一切都变了。

他拳头握紧。

楚青拂了拂衣袍的下摆,“言尽于此,你也回去休息吧,当心被风吹着受凉。”说完,他转身远去。

瑟瑟晚风中,樊旸渐渐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与绝望慢慢卷进他的身体,将他一颗心狠狠撕裂。

楚青的背影渐行渐远。

他明白,有些东西自丢弃的那一刻开始,便再也寻不回来了。

任你费劲气力也是枉然。

****

长安城。

即便是深夜,这座一国之都依旧透着其他城市所未有的喧闹与繁华,东大街上亮堂一片,大到酒店茶楼,青楼赌场,小到街边饭食,零嘴面摊,通宵达旦地开张揽客,仿佛丝毫不觉疲倦。

暖玉阁是整个长安城都出了名的男倌楼,建在东大街正中央,同普通青楼相比,这地方对于达官贵人遍地的京城来说可是一处稀奇之地。毕竟男人玩女人是大众的情调,而男人男人,却是贵族的情调。加之暖玉阁里边男倌货色齐全,年少漂亮的有,年轻俊朗的有,憨厚壮实的也有,只要你有银子,就不会缺在你胯- 下承欢的男人。随着招牌打出去的,便是这么一句十分露骨的俗语。

子时刚过,便有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高大男人进了暖玉阁的大门,扯住正不断拉客的老鸨附耳轻言几句,老鸨点点头,四处看了看,见无人注意这边,带着男人一路上楼,走到最尽头一间装潢最为高级的套间前,推开门,示意男人进去。

屋内弥漫着淡淡的熏香气息,也有一丝丝细不可闻的喘息声从里间传来,男人掀开门帘一路走进去,见着最里边的大床上正交叠着两具赤-裸身体。上方男人结实有力的腰不断上下起伏耸动,皮肉相撞发出极有节奏的“啪啪”声。压在他身下的少年嗓子似已嘶哑,男人每进入一下,他只气若游丝地哼一声,再没别的动作,两条曲起的大腿已经开始痉挛。

终于,上方男人似乎快要到了巅峰,一阵急促的冲刺后,他猛然扯住少年的头发,将他脑袋提起,浑浊的液体射了少年一脸。

这一幕看在布衣男人的眼里丝毫没引起他多余的表情,仿佛早已习以为常。待那男人清理好自己的下-身,披上一件白衫,才走上前去恭敬地递出一封信,道:“乔大人,这是刚从城门送来的。”

乔宇桓接过信封,抽出信纸,眯起眼来由上至下看了看,笑道:“萧晋齐那厮竟然这般心急,我还以为他需得在苏州多磨几天,没想到这就动身返京了。也罢,是谁将京中消息透给他的?”

“当是刑部侍郎齐铭。”布衣男人道:“齐铭与萧晋齐一路回京,必然是他这次趁着押运赈灾粮的机会与萧晋齐串通,我本来派了几拨人想阻挠那齐铭一阵,但派出的人却音信全无,估摸着是顾太师在暗中阻挠。”

“哼,顾涟那个老东西,他以为他还能嚣张多久,有高太傅在,这朝廷上下,就不是他一人的天下。”乔宇桓将手中信笺揉成一团,“城中准备得如何了?”

“进展十分缓慢。”男人如实答着,“虽然有高太傅在,但如今朝中最高执权的毕竟还是顾太师,许多大人顾忌这一点,才迟迟不肯进一步表态彻底站在我们这边,至于军部……几位将军都说了,当以安国侯大人马首是瞻。”

“樊旸?”乔宇桓奇道:“那白真可下手了?”

“这……”男人似乎欲言又止。

乔宇桓眉头一皱:“说!”

“这白真,似乎失败了。”

“什么!?”

“洛阳城中风声很紧,那里又是安国侯的地盘,所以消息很难得传出来,不过我们外围的摊子来报,就在前几日,发现白真被关押进了大牢,而且那个楚淮卿,也再度出现,似乎已经住进了将军府……”

“饭桶!”乔宇桓顿时勃然大怒,一脚踢在男人小腹之上,男人脸色煞白,急急倒退两步,还是站得笔直,抱拳道:“属下……属下失职!”

“罢了!哼,一个樊旸,难不成我还拿他不下?”愤怒过后,乔宇桓忽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幸好高太傅神机妙算,留有后招,不然事情当真会变得十分难办……萧晋齐什么时候可抵达京城?”

“照他现在的速度,三天之内。”

“哈哈,很好!”乔宇桓表情狰狞,“这个萧晋齐,仗着有顾太师撑腰,压在老子头上作威作福这么多年,现在我也该轮到我讨一些利息了,待他回城之日……我便送他一份大礼,绝对要他目瞪口呆当一回孙子,让他看看谁才是尚书省的正主,哈哈哈哈哈!!!”

前世今生也能狗血遍地

楚青觉得这几天穆远山忽然变得很不对头。

那个家伙别看平日里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粘起人来活脱脱就像一只欲求不满的大型犬,只要他与楚青二人呆在一处,凡是碰上没人在旁的时候,就会靠上来又舔又亲,死皮赖脸的模样楚青甩都甩不脱。

两人刚开始时楚青虽然一直半推半就,但心底却还是由着他去,因为他大抵明白这只是穆远山表达爱意与亲密关系的一种方式,况且他也很享受这种与爱人之间的互动,温馨又甜蜜,虽然有时候万一刹不住车就双双上床困觉了,然后第二天又是一个下不了地的结果。

不得不承认,论起床弟之事,穆远山十分之厉害,不光能顾好自己,还能兼顾到伴侣。楚青并不是多欲之人,但每次若穆远山提出要求,自己也不曾拒绝过,说到底,还不是他自己也觉得每次都很兴奋罢了。

只是楚青发现这两天情况却有了些许变化,确切的说,是在樊旸病情稍微好转后,穆远山去忽然变得不怎么正常。

最先是穆远山早晨起来之后没有吻他。

一个起床吻,对于楚青来说绝对是可要可不要的物事,但这却是穆远山一直以来的习惯,若有一天这种习惯突然变了,被迫承受着习惯的一方,绝对会跟着感觉到不自在。

因此,楚青不自觉联想到了前一天晚上的场景。

前一天晚上,他们照例吃饭,饭后穆远山照例整理盘子,楚青照例坐在桌边翻翻无聊的话本子。

若是放在平常这时候,穆远山一切收拾停当,就会走过来与楚青挤在一处。更有甚者,他会直接将楚青抱起来放在大腿上,两人一同看书,或者聊聊天,下下棋,调**,摸一摸亲一亲,待楚青脸色羞红后,就抱着人直接滚上床单去研究人生的大道理。

但是那一夜却有了些细微的差别。

楚青仔细想了想,那夜他也是照旧坐在桌边看些话本子,穆远山收拾停当后,出去不知道做些什么事,一个时辰左右才大汗淋漓的回来,接着飞快地洗了个澡,竟然直接就上床去睡了,连句话都未同他说。再接下来,楚青一人看书难免无聊,便也爬到床上去,才发觉穆远山竟然是睁着眼的。他原以为下一刻穆远山就会跳起来将人压于身下,但他只是伸手将楚青给抱了,紧紧圈进怀里,柔柔地说了声,“睡吧。”

再来就是第二日早晨,没有同往常一般煽情的亲吻。

甚至楚青醒过来时,穆远山已经起身了,在院子里挥汗如雨地练剑,对着一个木头人大展十八般武艺,似乎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发现楚青再看他,也只咧嘴笑了笑,一句话都未曾多说。

初初楚青以为穆远山是良心发现,不愿再表现得像一只欲求不满地禽兽,但直到两天过去,楚青竟然奇异的发觉开始不习惯现在的穆远山的竟然是自己。

穆远山不再对自己软语相向,时不时搂搂抱抱;不再有黏腻的情话,不再有炙热的深吻,更别提那些激烈到羞人的事。一切毫无预兆消失得毫无预兆。若不是每天晚上穆远山依旧是牢牢地抱着自己入睡,楚青甚至都要恐怖的觉得,穆远山不会才短短几天就对自己失去兴趣了吧。

那可是个大杯具。

终于,在又一个晚上,穆远山出去又回来,一个人安安静静洗完澡,一言不发爬到床上睡觉之后,楚青深深觉得有些话他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丢开手里的书,楚青两三步爬到床上,躺在穆远山身边。

穆远山习惯性地伸出手来,想将人往怀里拉,却遭楚青推开。

他诧异地睁开眼,略显疲惫道:“夜深了,睡觉吧。”

“小山子。”楚青想了想才开口,在整理了半天词措后,实在想不出一个应景的开头话,唯有大煞风景地直接问出一句:“小山子,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他甚至都没发觉,自己在说出这通话的时候嗓子哑得可怕。

穆远山闻言,顿时如同被铁棒捅了菊花般猛然起身,双手扶住楚青的肩紧张兮兮道:“胡说!谁在你耳边乱嚼舌根!”

“那你最近为什么总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和平常完全是两个人,太让我觉得奇怪了。”楚青深吸两口气,露出一副故作轻松的表情:“其实没关系,你本来从一开始就不是断袖,这我十分了解,你要是在外边有人了,我亦不会多言,从你身边退出去便是……但……唔……”

他余下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穆远山一通又急又烈的吻给逼了回去。穆远山吻得极其用力,仿佛要榨干楚青肺里的每一丝氧气般。窒息的感觉让人全身乏力,终于,在楚青觉得自己要昏过去之前,穆远山才将已经红肿了双唇的他放开。

两人肩靠着肩喘了半晌的气。

“楚青……”穆远山将人紧紧抱着,“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你怎么会觉得,我是瞧上别人了……?”

“这部明摆着么,刚开始的时候你每天晚上都要折腾到半夜,这几日……这几日居然……”楚青真没发觉自己还会害臊,不,或许是只有对着穆远山的时候自己还会害臊,支支吾吾挣扎半天,竟然还是没将那几个羞人的词语说出来。

穆远山眨眨眼,忽然似明白了道:“你不是不喜欢我那样么?”

“啊……?”

“你忘了。”穆远山淡淡笑道:“那日我或许是做得太过火了,第二天你到午时还起不了身,可你却不愿再躺着,非起来不可,其实我看着你的模样,更多是在自责。而且你也说过,你不喜欢我每晚那样。”

楚青愣了愣,“所以你现在是……”

“既然你不喜欢,我也只能奋力控制自己了,但是你明白的……我这人自制力并不是十分好,若经常与你做些亲密的动作的话……难免……难免……”说到此处,穆远山轮廓分明的脸竟然也逐渐泛红。

“所以,你为了克制自己的欲念,甚至都不愿与我多说话,每天晚上吃完了饭就往床上爬。”楚青替他说出了下面那句。

“刚开始是这样,不过后来我发现了一个更好的方法。”穆远山顿了顿,接着道:“我只要每天晚上在睡前练上一个时辰的剑,将多余的力气榨干,脑子里就不会再对你多些非分之想,这样即便抱着你睡,也能睡得安定一些。”他抓了抓头,“我这样,还使得吧。”

楚青瞬间觉得这从头到脚根本就是自己的问题。

因为他似乎真的说过厌烦穆远山每天晚上对他做这些事的话。

不过那日穆远山似乎真是太过用力,行到一半楚青竟然晕了过去,他醒来之后羞怒交加,是气急了,才会有些口不择言。

没想到的是穆远山居然当了真,还这般约束自己。

原来是这么回事,楚青隐约有些明白了。

“那你每天早上一个人悄悄起床去练剑,也是为了这个?”

“一部分是,但不全然。”穆远山摇了摇头,语气忽然变慢:“你也明白,早晨时分男子通常都会比较兴奋,所以我不得不早起,但是早晨练剑的话,我同你实话实说,你莫生气……我是……我是将那对象的木人当成了樊旸.”

“啊?”楚青哭笑不得,“怎么又扯到樊旸身上去了?”

“我那日看见了。”穆远山闷闷道:“你每日都会去看樊旸,然后……亲手喂他吃饭。”

楚青听见这话,半天才回过神来,抬头望天,怅然道:“你……你该不会是在吃这等飞醋吧……”

穆远山点头,又紧紧将楚青抱住,下巴在他乌黑的发上轻轻摩挲着,“我知道这样的行为十分小家子气,但你要说我是在吃飞醋也没错,我……我就是看不得你对别的男人好,而且,而且你也从未喂我吃过饭食,见着那一幕,我甚至会有些羡慕樊旸.”

“你羡慕他作甚。”楚青摇摇头,“如今与你抱成一团的可是我。”

“所以我说了,你大可以把我当做一个十分小气的爱人。”穆远山叹了口气,“我就是受不了你对别人好。”

楚青现在才发现,他和穆远山的这点误会或许照实了说根本就不算是误会,而且说到底,这完完全全就是他自己的原因,同穆远山一点干系都没有。

樊旸这些日子养病,犯抽一般,别人送去的饭食尽皆不吃,唯有楚青亲自送过去,亲自一口一口喂,才肯吃得一点不剩。管家庞充特地为了这件事跪在楚青脚边死求活求,楚青想了想,反正平常也没什么事,便应下来了,只是不知道穆远山会把这个看得如此之重。

其实如果设身处地地想一想,若他二人换个立场,穆远山也每日去看一个什么人,还十分献殷勤的一口一口喂吃的……楚青不禁打了个寒颤,若真是这样,搞不好他会立刻炸毛。

果真难为穆远山堂堂八尺男儿,什么都得藏着掖着,甚至有这种情绪都不敢表露出来,也不愿让他看出倪端,只好每天大清八早地挥着宝剑对着木头人撒气,真不知是可悲还是可爱。

相通此层,楚青忽然感慨万千,伸出手去在穆远山脸上轻轻摩挲着,低声道:“小山子,对不起。”

穆远山一愣,“你向我道歉作甚?”

“这本是我的问题,我却先怀疑你,倒是丢了大脸了。”楚青轻笑一声,靠在穆远山胸口,听着里边沉稳有力的心跳,“我只是……我可能只是有些害怕,方才我虽然嘴上这么问,但你若是真的看上别人了,我也估摸不到我接下来的反应。”

穆远山将人整个抱紧,“你着实是想多了,我既然决定同你在一处,这心底除了你便再容不下别人,哪里还会有看上别人一说。”

“小山子,你真好。”楚青难得地发觉这种话也能从自己嘴里说出来而不觉得肉麻,末了又补上一句,“我觉得有件事情我需得告诉你一声。”

“若是樊旸的事情,你不用解释了,我一直是信你的。”穆远山柔柔他的头发,躺**,“夜深了,睡吧。”

楚青却不为所动,继续道:“你就不好奇上辈子我是怎么死的么?”

穆远山忽然不说话了。

“其实这件事我别说告诉别人,平日里就连想也不敢去想,因为每想一次,那种羞辱感就如同被扒光了锁在囚车里拿去游街示众一般,恨不得立刻去再死一次。”

穆远山愣了愣,随即柔声道:“若是很痛苦的过去,便不要去想。”

“小山子,你别看我平常似乎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模样,但我这人脑子里确实少那么一根筋,眼睛里最容不得沙子。”楚青缓缓道:“在你之前,满打满算,其实我心里从来都只装过一个人。”

关于上辈子的回忆,楚青觉得自己早已经将其踢开不再触碰了,但没想到还有能再挖出来的一天,还是在穆远山的面前,不过换句话说,也是穆远山机缘巧合之下给了他这种能够直接面对过去的勇气,因为他明白,就算没有穆远山,他总有一天也要去面对,到那时身边若没有一个人帮着担待,他摸不准自己会不会又要死不活一次。

这件事,笼统了说,不过是一个痴情的男人被一个自以为能与他共度一生的男人甩掉的历史,当然,也可以说是一个悲催男在情字道路上被撞得头破血流最后一命呜呼的血泪史。

那个曾经出现在楚青生命中的男人,其实满打满算,也与他走过了七年的时光。

细数起来,简直可以写一部狗血到了极点的言情小说。

楚青大学时上的是医科,因为成绩还算优秀,得到了海外一所知名医学院的全奖,光荣地走出国门当了一名留学生,也就是在那里,楚青认识了那个让他到死都纠结不已的男人

那人高楚青一届,家里在国内大城市混得十分风生水起,满打满算也算是个富二代,而且是个身材十分标致,脸蛋十分英俊的富二代。纵使以楚青如此之高的眼光,见着那人之后,也不禁有砰然心动的感觉。

其实到最后楚青与那人是怎么勾搭到一起的,他自己也记不清除了,反正过程十分之纠结,滚过几次床单,吃过几次晚餐,彼此觉得还能够相处,于是就这么在一起了。

在那之前,楚青是不相信男人男人之间是有永恒可言的,但却是那个人改变了他的看法。

他对他说过许多时分肉麻但是很中听的情话,无时无刻不提到关于永恒,关于一辈子,关于传说中的真爱。

彼时他很明白,gay之间要找一个相伴一生的爱人并不容易,但他们之间的爱情却很温馨又浓烈,特别到让楚青这种本来并不十分相信爱情的人,也恍恍惚惚以为碰到了此生的唯一。便对这份感情更加的上心,到毕业,到工作,虽然有分有合,但两个人在一起也滚过了七年的时光。

可惜中国人说七年的之痒,还真是一句不得不相信的诅咒。

他以为迈过了七年的那道坎,两人之间就彻底海阔天空,但事实是,那天那人回到他们同居的地方,进门来,对楚青说得第一句话就是“分手吧,我要结婚了。”第二句话是“家里安排的对象,我不能反对,男人男人终究不能长久,我只能向现实妥协。”第三句话是“你可以恨我,是我对不起你。”第四句话是“我是真的爱你。”

共同走过了七年的光阴,他最后告诉他的话居然是“我对不起你,我是真的爱你”。

去他娘的真的爱。

楚青深深觉得会在这种人身上浪费七年的时间简直就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于是当天晚上,他去买醉。

于是第二天,他醉醺醺的从酒吧出来,准备赏那个男人一拳,顺便甩给对方一张信用卡,然后以胜利的姿态彻底从这场感情拉锯战中脱身。

可是,他还未将这一切付诸于现实,自己就已经在一场车祸之后变成了楚淮卿。

果然人间处处有惊喜。

穆远山一直静静的听着,时不时轻抚一下楚青的脸颊。

楚青很奇怪,这么长一段过去说完,他以为自己会伤心难过,会破口大骂,但他只是十分安静地靠在穆远山肩膀上说完了,面无表情地说完了,仿佛说的是别人的故事。

竟然都没流什么眼泪。

在说完的那一瞬间,楚青也发现,自己对这段时间的不正常也找到了一个答案。

他总是觉得自己在经历过这种事情以后会不再相信什么爱情,但是现在他发现,在穆远山面前,他比任何人都要相信,都要珍惜他们之间这份感情。

是以在穆远山忽然变得冷淡之后,他会无心乱想,会害怕,怕的不过是重蹈覆辙与失去。

他在穆远山胸口蹭了蹭,觉得有些冷,不禁也伸出手将穆远山抱住,抱得死紧,恨不得将两人的身子都嵌到一起。

穆远山也是第一次瞧见楚青这般脆弱的模样,远不似平常的精明干练。

“我真的,不过是一直在害怕,小山子,如果你有一天从我身边消失的话,我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过接下来的日子。”

“你想得太多了。”穆远山在楚青耳边轻轻笑,轻吻着他的耳垂,“我不是跟你说过么,要你采菊东篱下,时时见远山,待把这些破烂事收拾停当,你不喜欢浪迹江湖的日子,我便带着你去寻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种上一片果园,一两亩薄地,过一过隐居的闲散快活日子去。”大掌握住楚青的手,修长的十指紧扣, “我们一直会在一起,别再想些有的没的,你现在是楚青,穆远山的楚青,而我只要你,独一无二的。”

楚青忽然轻轻笑了:“你从哪里看来的话,倒不像你会说出来的。”

穆远山也不懂诓人,便照实道:“前几日与你看的那个话本子,说的是书生与小姐的故事,里边有一段书生与小姐**的话你还记得吧,我便是照着书生那般话说的。”末了,他又补上一句,“我虽是照着话本子上说,但心里也是这样想的,我穆远山这辈子,有了你楚青,其他人是不会再多看上一眼了。”

楚青细细一想,似乎还真有这么一段,倒遭穆远山背得丝毫不差,着实看不出这人记忆力如此好。他不再说话,搂住穆远山的脖子,细细的吻落在他唇边,主动松出舌尖去,两人气息喷吐灼热起来,很快,便躺到了一处。

楚青一只脚勾上穆远山的腰,翻了个身,将人压在身下,舔舔舌尖,调笑道:“小山子,同你商量个事。”

穆远山双眼已被情-欲熏得眯起,只道:“你说。”

“今天晚上让我主动,怎么样?”

他本以为穆远山不会有什么意见,毕竟自己做下边那位做了这么久,两人换换也属正常。

可惜了。

穆远山闻言却仿佛突然被吓醒了一般,悚然睁大双眼。

52一入京城深似海

这个世界上,楚青最痛恨的东西有两样,一样是好奇心,因为这会让他失去最基本的理智;另一样是莫名其妙的善心,因为这会让他没事都自找苦吃。

其实他并不觉得自己是个能在床上心软的人,可偏偏在看见穆远山那晶晶亮的眼神与满脸舍身赴死般的表情后,楚青忽然就纠结了。

其实,小山子他也挺不容易的不是……

其实,谁上谁下也没啥大关系不是……

其实,其实躺在他下边也挺舒服的不是……

所以,在那至关重要的一秒,望着穆远山紧紧攥着被单的手和脊背上因紧紧绷着而显得过分僵硬的肌肉,楚青嘴巴十分不经大脑地忽然说冒出一句:“小山子,要不……还是你来?”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胡言乱语付出代价,而楚青自找麻烦的结果就是他前所未有的打破了午时未起身的记录,午时过去俩刻了,还睡得半死不活。

相较而言,穆远山倒是身板极好的一早就在院子里同闫焕练起了武,两人赤着上身轮着宝剑乒乒乓乓打得好不灿烂。钟赛花架了一处躺椅在树荫下,边慵懒地吃着葡萄,边望着房门口打趣道:“今日当真奇了,午时都过了这般久,怎的还未瞧见楚兄弟起身?”

穆远山本已占着上风,闻见此言脚下忽然一个踉跄,立刻被闫焕逮住机会挥拳直击面门,吓得他脸色大变,急急朝后翻了三个跟斗,才避开扑面而来的劲风,大嚷道:“闫大哥,你想毁了我这张脸不成!”

闫焕却理也不理他,扑哧急喘两口气,又朝他猛冲过去。

也不怪闫焕下手毫不留情,主要是这通练武从开始到现在,闫焕就因为个头太大移动不便加上功夫确实欠那么点火候,一直被穆远山压着打,如今好不容易寻着穆远山一处破绽,怎能不好好利用,吐气扬眉。

钟赛花继续朝闫焕打趣道:“小焕焕,早知如此,昨夜我就该与你继续打赌,好歹也分个胜负出来不是?”

“远山小贼,休躲!”闫焕已没那个闲工夫应钟赛花的话,穆远山闪开的瞬间,他已惊天动地一拳砸在青石地上,一尺见方的石板立刻尘土飞溅碎成好几块。

跃至半空中的穆远山朗声笑道:“这几日总听闻你二人打了数次赌,偏生一次都未分出胜负,到底是在赌个什么东西,可否说与我听听?”

闫焕打斗的动作忽然僵住。

钟赛花也就着个捏着葡萄的姿势,凤目挑起,声音满带不可思议道:“远山,敢情我和你闫大哥这些天在赌些啥,你全然不知情?”

穆远山落下地,眉头微皱道:“我该知道什么,莫不是与我和楚青有关?”

“没,没有的事,哈哈哈!”闫焕忽然走近了,重重一巴掌拍在穆远山肩上,“我和你赛花大姐说着玩呢,哈哈,跟楚青一点关系都没有,哈哈……那什么,赛花,现在可否去用午饭了?”

钟赛花赶紧将手中葡萄放下,起身道:“对对,时辰都快过了,老看你们打打闹闹也乏味,吃饭去吃饭去。”也欺身上前,两人扯了刚套上衣裳的穆远山便朝外走,全然不给他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机会。

诚然有些事情既然人家主角都浑然不知,外人又何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摊开了说,免得害臊,还白白坏了兴致。

闫焕与钟赛花在心里默念着。

厢房的院子不大,三人吵吵嚷嚷的声音渐行渐远,四周便安静下来。此时院门边的转角处,才缓缓渡出两个人影。

庞充悄悄瞟了樊旸一眼,暗道不妙。

樊旸今日好不容易精神气色都好了些,特地出了房间溜溜弯,还兴致勃勃地想着顺道来看看楚青,结果连院门都未进,就先莫名其貌听了一通墙角,樊旸本挂着淡笑的脸上,顷刻之间布满寒霜。

庞充心底暗暗念了一句:“完了,大灾难。”

樊旸在院门口顿了顿,朝庞充道了声“你在这里等我”便走了进去,脚步轻得听不出声音。雅致的厢房只虚掩着房门,他一推便开了,午时的日光落进屋子,刚巧能勾勒出最里边床榻上侧躺的人影。

楚青背对着他睡着,锦被浅浅的滑落在腰部,脊背上细腻的肌肤透着浅浅的象牙白,与柔软垂落四周的乌发交错在一处,刚巧能十分细致周到地突出了男子漂亮的身线。

樊旸身子晃了晃,一步步朝床边挪着,待看清了床上之人脊背上十分显眼的点点红痕后,不禁又晃了两晃,张开口涩涩唤了声:“淮卿……”

过了一会,床上的人身子才微微震了一下,接着迷迷糊糊的声音传出来:“小山子?”

樊旸闭上眼,不说话了。

他明白,那隐藏在被单下的身体一定不着寸缕。

散落在地上的衣物,凌乱的被褥,男子身上完全无法忽视的印记。周围的种种痕迹,加之方才在院门外听见的哪些话,丝毫不难看出这里发生过什么。

楚青睡得半昏不醒,感觉到似乎是有人进来了,想起身,又因为腰部以下太酸痛着实是不想动。忽然又听见有个男人的声音在唤他,恍恍惚惚还以为是穆远山进来了,便应了一声。

可他想想又觉得不对,怎么穆远山会管他叫淮卿而不是楚青,这个问题他脑袋里转了好大个弯还是没想出所以然来,瞌睡倒先醒了一半。房子里依旧是静悄悄的,仅有男人粗重的喘息声不断朝楚青耳朵里飘,让人心中发麻,纵使楚青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还是懒懒散散地撑起了身子。

“小山子,进来了就别傻站着,你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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