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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青山远(二)
2014-08-15 12:12:36 来源: 编辑:江南 作者: 点击: 评论:查看评论 发表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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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0-12 02:26 36月黑风高,英雄救美

 

楚青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就像一只从天而降坏人好事的魔鬼。

奈何人一冲动总会失去理智。

满天木屑纷飞中,眼前这对男女对他的突然闯入根本未回过神,只顿住了动作,侧脸呆呆地将他望着。

末了,还是鹊晴雪先发出了声尖叫。

穆远山被这尖叫激得浑身大震,低呼声“楚青!”,动作狼狈地推开身下女人,光着身子立起来,迅速扯过一件散乱的衣裳将身下不堪的地方围了,脸色乍青乍白。

楚青嘴角带着冷笑,毫不拘束地迈步而入。

屋子里淫-靡的气味残存,红烛摇曳还带着熏香,鹊晴雪被穆远山推得急了,一个不稳由桌上滚到了地上,立刻轻咬嘴唇红了双眼,楚青目光落在她那梨花带雨的脸上,嘴角冷笑骤然扩大。青楼中人果真奇特得很,这女人方才还叫得如此荡气回肠,要变回我见犹怜的模样也不过刹那的功夫。

不知若与白真比上一比,哪个又更胜一筹。

穆远山沉着嗓音哑然道:“楚青,你怎的会在这里!?”

男人来妓院,还能做什么。”楚青心里火气烧得越旺,表情就越是静如止水,他眼睛眯起,目光寒得如秋叶薄刀,“只是想不到会恰好撞到你穆远山的好事,巧得很,真是巧得很!”

穆远山一时语滞,唯有定定将楚青望着,眼神颇有些复杂。

二人默然对视,周边之人倒还成了摆设,鹊晴雪本想流两滴眼泪等着穆远山温柔呵护地去扶她,半晌过去这男人还站得笔直丝毫没弯腰的意思,想着自己一介女子光溜溜躺在地上终不是正经,她便渐渐停了哭,胡乱扯过件外裳套在身上,对门外边娇喝道:“妈妈,妈妈快来呀!”

鹊姨风一般飘过来,见着眼前情形,哎哟一声,拍了两掌,“这位公子,要打擂也不是像你这副模样的呀,这门都给踹烂咯,怎么得了,怎么得了!”

楚青不欲理她,扫了眼那鹊晴雪,又对穆远山道:“我看着这姑娘眉目还不错,你若喜欢,怎的不替她赎了身娶回家去?”

穆远山皱皱眉,也不知心中作何想法,忽然就侧过脸,“这到底是我的事情,不用劳烦你多费心。”

楚青愣了一会,顿时气急反笑,“好好,多管闲事?如今倒成了我多管闲事!也对,你的那些个事情与我有何干系,我如今便是连你这个人也不想管,今日会站在这里真是我自个吃错了药在发疯。”

说罢,他转身出了这房间,走了两步,又回过身,轻言道:“其实说来说去,你我二人也不过就几顿饭的交情,如今即已到了苏州城,便再没必要牵扯下去,今后还是分道扬镳地好,侠盗这档子事以前我多少还有些稀罕,现在倒没怎么有那个兴趣了。”

也不知自己说的算不算绝情的话,况且他除了带着这人从那劳什子监牢里跑出来,穆远山也着实没有欠他什么,既然跟这人呆在一起总是牵牵扯扯不让人省心,倒不如早日各走各路还果断干脆些。

隔得远了,光线偏暗,再瞧不见穆远山脸上是个什么表情,楚青觉得心中莫名空落,又动动嘴,还是没再说出什么来,只从腰间取出锭银子递给老鸨鹊姨,道是赔这张门的钱,便施施然下了楼。

途中扯过一过路的丫鬟,问清楚了这浪春楼的大致构造,他未走前门,而是从后门绕出去。

前门有个萧晋齐守着,楚青现在可没心思对着他那张苦情脸,再说若被那人瞧见自己现在的狼狈模样,委实太过丢脸。

浪春楼的后门正对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楚青朝外走了两步,扶墙站定,稳了稳神,小心地弯下腰去,将右腿的裤管轻轻挽起。

方才情绪不稳,根本没发觉身子有什么异样,此番静下心来,右腿那一丝丝痛感便毫不节制地钻进脑子,走了几步之后,更是站都快要站不稳,每迈出一步,那痛犹如错骨断肉般煎熬难忍。

借着月光,楚青发现他整个右小腿已变得青紫发亮,隐隐有泛肿的迹象。

四下无人,浪春楼中的喧嚣被门板隔了,只能看见那些透窗而过灯红酒绿的光,楚青抹了一把脸,咬牙试着向前又迈了一步。

还是疼,但谢天谢地,尚没到完全无法忍受的地步。

凭着医生的直觉,他初步判断应当是才长好没多久的骨头又裂开了,原本就有旧伤在身,方才一个激动又用了那么大的力气踹门,会出这种状况也不意外,到底是自找的,怨不得别人,只是如今这地方离徐家堡还有段路程,楚青势必要撑着条伤腿走回去才能找着大夫。

又忍痛往前行了一段,楚青忽然看见迎面走来一胖一瘦两个黑影。

巷子不宽,又处在背街的地方,那两人并肩而行,把楚青前行的路挡了个严丝合缝,楚青扶着墙的手指渐渐握紧,不妙的感觉油然而生,莫非自己当真如此倒霉,老天不开眼,出门遇劫匪?

两个黑影眨眼便到了他身前。

果然不出他所料,眼底寒光一闪,楚青腰侧已经被一把寒光闪亮的小刀抵住。

两人之中的胖子附嘴到楚青耳边道:“兄弟,要钱要命,看你自己的了。”

楚青心道这个时代的抢劫犯和二十一世纪的果然没什么区别,连台词都几乎一模一样,但偏偏就是这一样的手段沿用个几百上千年居然同样有效,楚青疼得浑身无力,早没了对付抢劫犯的精神,只好缓缓把手伸入腰间,就要去掏银子。

却只触到了空空如也的钱袋。

他猛然想起,此番莫名其妙被萧晋齐扯出来,身上拢共就揣了两锭银子,偏偏就这两锭银子方才全进了那老鸨鹊姨的腰包,现在钱袋里空空如也,哪里来的银钱!

目光触及两个拦路的主,瘦子头发蓬乱,贼眉鼠眼,一脸猥琐;胖子倒长得挺剽悍,脸上还有道刀疤,横看竖看都是个十足的地痞流氓。

楚淮卿有一身樊旸亲授的功夫,现在这情景若放在平时,只怕一个扫堂腿,这两个家伙就得立马倒地。

但楚青知晓自己得认清现实,他已经站都快要站不稳了,更别提将楚淮卿的功夫使出来。

“要钱要命!”胖子恶狠狠地又催了一句。

“要命,当然要命!”楚青嘴角扯出丝干笑,默然了半晌,才悄悄补上一句:“可惜了这位大爷,我身上没钱……”

胖子瘦子齐齐变了脸色,“妈的,敢耍我们!”抵在楚青腰间的那把短刀一个用力,作势要捅。

楚青早有准备,话一出口,身子便跟着一歪一沉,朝着那两人中间的空当直直倒下去,滑开胖子手中的刀,又趁着他们不备,在倒地之前,右手使力,将自己护身的匕首□对着胖子的*狠狠就是一刀。

血光乍现,白进红出,伴随着胖子杀猪似的嚎叫,楚青重重地倒在地上,剧烈的撞击疼得他倒吸了好几口凉气。

胖子的*血流如注,哭着嚎着也倒在地上,倒把另一个瘦子给吓得慌了神,忙蹲**去查看他的情况,楚青抓住这机会,也不管背上正因疼痛而冷汗直冒,两手并用就往巷子外边爬。

如今时辰尚早,只要到了外边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这两个小混混定然再不敢继续找他的麻烦。

“该死的家伙,你还想跑!”

可惜瘦子立刻就发现了正努力往外爬的楚青,当下也顾不得同伴,一只脚用力踩上楚青的背,踩得他狠狠扑在了地上。

楚青侧过脸,一抹寒光已抵在了他脖颈前。

“伤了我哥们还想跑,你这瘸子也忒不把人放在眼里了。”瘦子满脸怒容,语气十分阴森。

被瘦子一把刀架住,动弹不得,楚青正苦思冥想着有没有什么出奇制胜的对策,瘦子却突然变态似的埋下头来,舔了舔他的耳垂。

“嘿,还挺细皮嫩肉的。”

楚青脑子轰地一声,身子一阵哆嗦。

胖子捂着*喝骂道:“你这家伙还玩什么情调,奶奶的这杂种居然敢捅老子的*,给我杀了他!杀了他!”

“你要杀谁?”胖子正吼得起劲,冷不丁被耳边幽灵般低沉平稳的声音给惊得失了魂,猛然转过头“你……”,可惜,后面的话却与他被扭断的脖子一并烂在了肚子里。

胖子的声音突然没了,瘦子也不觉有异,手指一边在楚青后颈上画着圈,还一边自顾自道:“我说胖哥,这小子虽然是个瘸子,但模样身段看上去还不错,咱们不就是想找两个钱进那浪春楼里去玩玩么,这有个现成的倒不如……”

楚青心里早把这色胆包天的瘦子骂了个十八便,正想着要不要翻个身子与他拼个鱼死网破,谁料踩在他背上的脚却忽然一轻。

楚青只道是机会来了,哪有错过的道理,拼着最后的力气翻过身子,手中匕首已经狠狠捅了出去。

手腕却在刹那之间被一只有力的大掌制住。

“小山子?”看清抓着他的人,楚青诧异的声音都变了调。

而那个瘦子,已经歪歪斜斜躺在了一边,没了气息。

纵使四周漆黑一片,楚青也能看清穆远山脸色十分难看,他不由分说地挽起楚青裤脚,盯着他的小腿,眉目间越皱越紧,“得赶紧找大夫。”

“要找大夫也是我的事情,轮不到你穆远山操心。”楚青往后挪了挪,冷声道:“你怎么没和你的晴雪姑娘继续了?”

“我带你去看大夫。”穆远山不由分说将楚青拦腰横抱而起,楚青身子动弹不得,也只能由着他,他想骂,但话到了喉咙口却像是被什么堵住,死活吐不出来,索性直接扭过头,宁愿望着天也不想看着穆远山的脸。

可惜避得了眼睛,却避不开鼻子,尤其两人身子相贴,穆远山身上沾染上的女人的脂粉味直直往楚青鼻子里窜,熏得他一阵反胃。楚青心道这人定然是匆匆穿上衣服追着他出来的,身上有这些恶心的味道也不曾上澡盆子里洗上一洗。

脑子里不自觉又滑过刚才那一幕,想到穆远山这味道就来自那个春水荡漾的女人身上。

太恶心了。

“放开!”

楚青咬牙切齿,声音与刚才比起来冷了不下十倍。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若是放开,你能自己走?”穆远山头也未低,大步穿过小巷到了大街上,这一个男人窝在另一个男人怀里的奇景,顿时惹得周围路人频频侧目。

“娘,那两个叔叔为什么抱着?”沿街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小男孩天真无邪地朝牵着他的亲人问道,惹得周围百姓一阵哄笑。他娘脸色羞红,忙扯着孩子的手急急走了,还不忘回头瞪楚青一眼,嗔道:“怎的如今连断袖都如此不知检点。”

楚青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穆远山倒大方得浑然不觉,两眼平视,走得是四平八稳,楚青低声喝道:“你还不放开,被人这么盯着很爽么!”

穆远山却道:“他们爱看便看,我不是断袖都未曾难为情,你怎的害羞起来了,难道以你楚军师的大名在洛阳城里被围观得还少?”

楚青被他话语一堵,支吾半天再说不出什么话来,他也不是个不会审时度势的人,确实,以自己现在这情形,如果穆远山放开他十有**得靠爬着才能回去。

他轻叹一声,便也不再强求,只从袖袍里掏出块方巾,在掌心叠得四四方方,将鼻口捂住。

“你做什么?”穆远山奇道。

楚青默然转开眼,声音嗡嗡地传出来,“我闻不惯你身上这脂粉气,着实让人作呕。”

穆远山不言不语,只脚步兀地沉重了些许,踩在青石地上闷闷作响。

楚青被他一路带回徐家堡,中途穿过一条巷子刚好对着浪春楼的正门,楚青不经意间扫到萧晋齐正与老鸨鹊姨说些什么,大概是在打听自己的事情,他忽然后悔不该莫名其妙就这么走掉,人家少说也是朝廷命官有头有脸的人物,就这样不声不响地把人扔在那里,十分的不人道主义。

可转念一想,若不是萧晋齐死拖活拽把自己带来这里,能让他看见那么憋屈伤眼的事情?虽然穆远山与他真是清清白白,但托闫蔓这大嘴巴的福,估计陆晟与萧晋齐都名义上把他们凑成了一对,这场抓奸本就名不正言不顺,如果最后弄得人尽皆知了,丢的反而是自己的面皮。

也只能不去管这位萧大人了。

回徐家堡之后,徐峄见着楚青的惨烈模样着实给惊了一跳,急急就安排人手找大夫,楚青疼得整条腿发木,趁着大夫未到这空挡让徐峄拿来了木板正骨,又用凉毛巾一直敷着才缓过劲来,大夫来后一通查探,得出的结论与楚青自己想的差不多,腿骨又裂了。好在情形算不得严重,照着大夫给的方子调了份膏药外敷,清凉的感觉顿时让火辣疼痛消了不少。

至于他是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过去的,楚青自己也不察,只知道睁开眼时天已大亮,屋子里空空如也,昨晚上守在门边的穆远山已没了踪影,他外袍也不知何时被脱去,身上妥帖地盖着层软被,上着夹板的腿亦是好端端的平摆着。

屋外边的丫鬟们好像算准了楚青会在这时醒来一般,端着热水吱呀一声推开门,伺候楚青洗漱,楚青行动不便,只好由着几双白皙小受给他里里外外全收拾利索了,完事后,又有仆从推了架崭新的滚椅进来。

楚青眉眼一跳,这徐家堡内东西果真齐全,想不到竟然连这种东西都有。

推滚椅那人似乎看穿了楚青心思,低声道:“这滚椅是穆公子昨晚连夜做出来的,早晨刚完工,就差我给楚公子你送来,穆公子说了,楚公子的腿好几天都不能乱动,这些日子可不能离了滚椅。”

楚青心中隐隐一热,四处看看,“那穆远山人呢?”

“穆公子一大早就与徐堡主出门了。”

“出门?去做什么?”

“徐堡主的事情一般不会让下人过问,小的不知。”

楚青哦了一声,闷闷地由两个丫鬟扶着上了滚椅,这滚椅做得十分精细,木料敦厚,衔接紧密,扶手和座椅处铺了一层柔软的兽皮,后边还加上了能撑开遮阳的布帘机关,看得出穆远山花了不少心思。

楚青已经不是第一次坐这玩意,熟悉片刻后就能行进自如,想到昨晚的事,楚青现在才觉得自己说话似乎有些太冲了,说到底,穆远山要招妓跟他一点关系也无,他被萧晋齐硬拉过去“抓奸”就算了,竟然还十分入戏地站在那里口不择言,还不知道穆远山会怎么想,他难得有脾气不受自己控制的时候,腿上的伤也十足就是自找的。

不过要他向穆远山道歉……他也拉不下这个脸,谁让昨晚的事情只一想起就让他觉得心中惊雷震震怒火熊熊。

也只能不再去想。

用过了早饭,楚青忧心灾民那边的事情,想着让徐家堡里管事的林春派两个人送他出城,林春闻言,忙将他拦了,三寸胡须吹得飘起来,“楚公子,有位客人大清早就等着要见你,已在偏厅中坐了一个时辰了。”

楚青闻言一愣,奇道:“你怎的不早说,早说我早饭便吃快些,竟然让被人等这么久,对了,是哪里来的客人,是男是女,你确定是来见我不是来见徐堡主的?”

林春道:“是位公子,人我不识得,他只说是京中来的,堡主不在本不该随便放人进来,但那人承了苏州知府的印信与拜帖,又指明了找楚淮卿公子,长得也白白净净不似可疑人物,我就让他在偏厅候着了。”

楚青想着自己在这里认识的所谓白白净净的男人有几个,横竖一数,除了白真,便是那齐铭,这人若是从京中来的,那便十有**是齐铭了,长安距此地千里迢迢,还能被他找到苏州城来,也不知有什么要紧事。

思虑至此,楚青已被林春推进了偏厅,只见一身材修长,容貌清秀的白衫男子正坐在客座上品茶,动作优雅娴熟,果真是齐铭。

“淮卿!”见楚青被推出来,齐铭将手中茶盅一放,霍地站起身,将他上下一扫,惊道:“你的腿现在还没好?”

楚青干笑了几声:“原本是好了,不过昨天出了些意外,嘿嘿,嘿嘿。”他在齐铭对面定好滚椅,又承了林春端给他的茶,将人打发走后,才道:“听说你从长安到苏州来,一路可真够远,什么事值得你如此千里迢迢?”

话音一落,楚青便露出了然表情,又道:“我明白了,你该不会是送着朝廷的赈灾粮过来的吧。”

齐铭满眼惊异,“淮卿你果真十分神机妙算,我还一个字未说,你竟然就能想通这一层,怪不得西域那些蛮夷听见你的名字就如闻风丧胆一般。”

楚青浑身一抖,“……这……这并不难猜吧,萧晋齐才说过不日就会有朝廷派下的赈灾粮送到,你又是京官,联系一下便能想到。”

齐铭摸摸鼻子,坦然一笑,“原来是这样,我倒是忘了,萧大哥他早就到了苏州。”顿了顿,他表情忽然有些奇怪,看着楚青道:“你和萧大哥……你们相认了?”

楚青望着齐铭的神色,发现他眼神闪躲,表情也不十分自然,垂在身侧的手还不自觉抓住了袖摆,心中隐隐有些奇怪,便故作嗔怪道:“说起这件事,我还需得问问你,当年你们一道上京赶考,他的底细你定然知道,为何那日在洛阳城里提都不曾跟我提到如今萧晋齐就是当年的萧允?”

齐铭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喃喃道:“淮卿,我……”他轻咬了嘴唇,半晌才道:“那日时间紧迫,我心念着的尽是他们强加在你身上的罪名,哪里还有心思想别的,是我疏忽了,绝不是有意要对你隐瞒什么……”

楚青见他吓得魂不守舍的模样,哈哈笑道:“不过出言逗你一逗,你居然还当了真,此事我早看得十分开,萧晋齐这么多年未曾出面见我,你他或是不提他,又有什么差别。”

齐铭这才反应过来楚青在作弄他,脸色红白一阵,冲上前来作势抬手要打,楚青大笑着避开,二人嬉闹一阵,齐铭才喘着气道:“不闹了,真想不到,若不是见过了陆晟,我也不会知道淮卿你如今在苏州城,也省得我四处打探你的下落,这次我来找你可是有正事相告。”

见他脸色严肃,楚青也跟着端正了表情,“什么事?”

齐铭抿抿嘴,“樊将军他,只怕不太好了。”

“樊旸?”楚青愣了愣,突然笑了,双手一摊,“他的事情与我何干,你要说他,找我倒不如上将军府里去找那位白公子更妥当一些,我与这樊旸现在可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不,如果不是这件事情严重非常,我也不会来找你。”齐铭长叹一声,“事情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的,此地终究不是个好说话的地方,我也只是偷个空闲出来找你,城外有大批米粮运到还得我去坐镇。”

楚青明白他的意思,“你便说个好说话的时间地点,到时候我赴约。”

“三日后,酉时,太湖。”齐铭言简意赅,“淮卿你万万一定要到。”

“看你的脸色,好像我不去你便要投湖自尽似的。”楚青伸了个懒腰,“放心,我一定到。”

齐铭点点头,“那我这便告辞了。”

楚青挥手与他道了声再见,谁料手还未完全放下,已经走到门口的齐铭又半路折了回来。

“淮卿,有件事情还想问问你。”他模样显得有些无措,侧过的脸颊上还有淡淡的红,“萧大哥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不待楚青开口,他又像要辩解什么似的,道:“你别误会,我找他没别的意思,只是这次朝廷拨下的钱粮与他递上去的折子数额有误,我得亲自向他禀报,但……但我昨晚去了苏州知府,又去了陆晟住的别苑,都没看见他,他也未住在徐家堡里……”

楚青一面心道“你这模样要是再看不出没别的意思那还真见鬼了”,一面明道:“你要找他?十分好办,从城西门出去,扯个人问难民区最气派的房子在哪里,那地方就是萧仆射大人的居所。”

“难民区?”齐铭愣了片刻,又立刻回过神来,告辞一番后,便急急去了。

楚青望着他的背影,表情有些玩味。

“林管家。”

守在外边的林春忙进来,“楚公子可是要回难民区了?”

“不。”楚青摇头,“我可不想去当个大灯泡触霉头,你派两个人把我送到……送到陆晟那里去。”

不知闫蔓小姑奶奶如今怎么样了,几日不见,也是时候去串串门子。

当然最重要的是,楚青突然想到些十分重要的事情,得好好找陆晟这个纯种奸商谈上一谈。

在某个大嘴巴的家伙没把某些事情大肆宣扬而闹得人尽皆知的情况下。

38表白也能如此乡土

陆晟却不在府中。

别院的侍从直言道他们主子带了那个姓闫名蔓的小厨娘外出踏青野餐,今日一天都不会回来,楚青犹自不甘心地问他们到底去了哪里踏青,侍从只道是往东去了。这话简直说了等于没说,出门那么大块地,天知道陆晟缩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与闫蔓调情快活。

“楚公子若是找我家主上有急事,不如进屋里等上一等,主上虽说了一日不回,但按惯例傍晚是怎么都要回来记账盘账的。”侍从见楚青面色不佳,便出言挽留,楚青却打个哈哈,“料不到他居然会亲自记账盘账,果真是一众奸商里小气的典范,他既然不在我也不等了,省得到时候他还怪我吃了他的茶未付他的钱。”

当下便出言告辞。

本来是想找这两位彻底把自己和穆远山的关系说清楚,省得他们又乱七八糟地到处去嚼舌根,反正如今闫蔓被绑在陆晟这里,穆远山绝对会高枕无忧,至于那个萧晋齐,齐铭今天的出现简直就是个飞火流星的救世主,他恨不得立刻跪下来对着老天拜三拜。

就冲早上齐铭那欲说还休的模样,十有八九是对萧晋齐有意思,纯洁得心里有什么话全都写在脸上了。

结果人都不在,白费力气地跑了这一趟。

“回难民区吧。”楚青抬头望天,神色怅然得很。

林春忙支使着两个徐家堡的仆从帮楚青坐上马车,刚要放下门帘,又被楚青唤住。

“林管家,上来坐吧,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林春眨眨眼,不敢怠慢,让下人们注意驾车,自己也上了马车,坐在楚青对面。

楚青瞧着他的眼神颇有些诡异。

林春活了大半辈子,又在江湖味浓郁的徐家堡当差,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就连穆远山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不足挂齿的小男孩,可是对着楚青,他总觉得心里会莫名其妙地发虚。

“林管家,我听说你除了是徐家堡的管家,还是一个什么私密问题调解团的长老?”

“是徐家堡旗下家庭私密问题咨询与调解事务司长老团首席长老。”林春将名字补充完整,又嘿嘿一笑,“其实他们推选我当这长老,多半也是看中了我识人识事的本事,想当年……”

他后半句话还卡在喉咙里,就被楚青毫不留情地打断,“就是个八卦集团的老大,对吧。”

“咳咳……也可以这么说。”林春埋下脸,呲牙裂嘴,脖颈涨得通红,“现在的一些小夫妻家里总有大小矛盾的嘛……呃……我的意思是说我们的工作主要是调解,也不全是八卦。”他干巴巴地辩解了一句。

“好吧,林管家,我有件事想听听你的意见。”楚青揉了揉脖子,“昨天晚上,我发现穆远山在浪春楼里面招妓……”

当下,楚青便把昨夜如何被萧晋齐拖拉着去浪春楼,如何看见穆远山与那鹊晴雪的黯然销魂,又是如何大发雷霆,如何让自己腿上的伤死灰复燃,说了个明明白白。

林春听得表情拉开半天没变化,脸上的皱纹似乎都要尽数抚平。

“我知道这件事横竖是我不对,我也想不到自己会冲动到这个地步,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对穆远山说清楚好,因为我实在是无心的……唉,可是一想到要拉下脸去为昨天晚上的事情道歉,我又会觉得很火大,这是个什么缘故?”

“你……你……”林春深吸了好几口气,咂咂嘴,长叹出来,“楚公子,你莫不是醋了吧?”

楚青表情一滞。

林春一抚掌,“这般明显的事情你自己还感觉不出来?罢了,楚公子我也知道你是个断袖,此番看来,昨夜你撞见穆公子的私事会心生恼怒,定然是醋了,醋的就是穆公子在外寻花问柳咧!”

醋了?

楚青三魂七魄作鸟兽散,自己那般不正常,竟然是吃醋了?

第一个反应是绝不可能,想他楚青上辈子又不是没喜欢过别人,难道对一个人喜欢还是不喜欢,自己能察觉不出来?又不是刚成年的纯情小男生

“楚公子,你别这副摸样,一般这种事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定然是把穆公子当成了你的私有物品,因此才见不得他在外边勾勾搭搭,这事情横说竖说都是一个道理,太明显了。”林春抚着胡子,又补上一句,“你若是不信,我便再问你一句,如果你昨晚撞见的不是穆公子而是徐堡主,你会有什么反应么。”

楚青望着车顶绸布上绣着的云纹,半天未出声。

“不过话说回来,穆公子他似乎不是断袖吧。”林春揉揉眼角,望见楚青的眼里透着股怜悯。

楚青瞬间觉得自己悲剧了。

********

世人言,说曹操曹操到,也不是不无道理。

是以楚青风中凌乱的与林春一通细说,风中凌乱的从马车上下来,风中凌乱的被推向他的小木屋,又风中凌乱的在木屋前看见了让他纠结了这一路的主角。

穆远山光着膀子,露出肌肉紧实的上身,衣服系在腰间,正挥着把大斧头在木屋门口劈柴和,周围蹲着四五个小孩,那斧头比一般的斧子要大上一圈,穆远山轮着却好似没重量,碗口粗的木桩一下就能给劈得四分五裂,每劈烂一根,几个小孩就拍手尖叫,三三两两冲过去将木柴拾起,堆成一堆。

林春见此情景,立刻心照不宣地将楚青推到一个不近不远的位置,就拍拍手溜之大吉,无比老滑头的行为惹得楚青差点没破口大骂。

不过刚巧撞见穆远山看过来的目光,他立刻就十分识趣地闭了嘴。

“看,是楚青哥哥!”不知哪个孩子最先发现了楚青,立刻带动着一堆小孩冲他蜂拥而来。这难民区中许多孩童都识得楚青,而且对这位在水生火热时救济他们的大哥哥可是十分之有好感,况且楚青对这些孩子也不错,没事总喜欢与他们嬉闹一番,不过刹那的功夫,原本围在穆远山身边的小孩全都齐刷刷蹲在了楚青身边,一个个眨着大眼睛将他望着。

其中一个孩子还回头冲穆远山唤了句:“远山叔叔,快来呀,楚青哥哥回来了!”

“咳咳……”楚青一口气没回上来,闻言又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得死去活来。

“一帮小兔崽子真不会说话,张口闭口叫叔叔,我有这么老么。”穆远山摸着自己的脸,带着笑意小跑而至,“看我不整整你们!”

被他装模作样一唬,孩子们立刻全躲在楚青的滚椅滚椅后边,楚青满脸惆怅,这倒好,莫名其妙陪着这一帮活宝玩起了老鹰抓小鸡。

“你还不把手里的斧头放下,当心伤着了人。”楚青揉着眉心摇摇头,故作严厉地朝穆远山呵斥了一声,又回头道:“你们也是,管我叫哥哥,管他叫叔叔,难不成我也要管他叫叔叔了?”

一群小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没说话,眼神很无辜,楚青无法,摸摸袖袍里似乎还有以前装进去的糖粒子,索性全拿出来,让这些个孩子上别处玩去。

小孩得了吃的,还不一哄而散。

“你倒是十分得这帮孩子们的欢心。”穆远山突兀地道了一句,楚青抬头看他,见他嘴角笑容刺眼,又迅速别开脸,不吭声,抓着两边的轮子就朝屋里滚。

穆远山急迈两步跟着,“这屋子可有门槛,你自己进得去么。”说罢也不等楚青反应,直接伸手托住他的滚椅两侧,双臂用力,连人带椅给一道抱进了屋子,末了还道一声:“我做的这滚椅还使得吧。”

“使得,自然使得。”楚青木然开口,被穆远山身上热气一冲,早分不清东南西本,一面觉得穆远山满身汗味真熏都熏死人,一面又想着这味道也比满身沾着女人的脂粉气要好闻不少。

楚青用力稳了稳心神,回到桌边,木然将账本打开,端起杯茶水,“你今日早晨不是陪徐堡主出去了,怎的又到我这里来了?”

穆远山从腰间取下方巾,将脸上与脖颈处的汗擦了擦,轮廓分明的脸上竟满是笑容:“楚青,我想明白了,我这次过来便是要对你坦白的,往后咱们一同过日子,可好?”

“噗!”楚青一口茶水没咽下去,又惨烈地喷涌而出,最后遭殃的还是摊在他眼前的可怜账册,不知此情此景被陆晟瞧见了,会不会因为被弄花的墨迹而冲上来找楚青拼命。

楚青心中纠结,往后一同过日子,这果真是乡土气息十分浓郁的坦白,料不到他穆远山相貌堂堂,说出来的话竟能俗气成这样。

穆远山却不疑有他,见楚青一动不动盯着手里的茶盅,以为他是在做很严重的心理斗争,便放缓了语气道:“我不知道现在说出来你会作何感想,但与你相处这些时日,我似乎……似乎对你有了些非分之想,初初我只觉得是错觉,想着或许与你疏远一些便能恢复正常,但与你越是疏远,这感觉就越是止不住……我担心自己成了断袖,只好,只好上青楼去找些女子来麻痹自己……结果昨晚你突然来了,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碰见这般心慌的时候……”

他又看了楚青一眼,发现楚青似乎盯茶盅盯得上了瘾,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坦然直言:“今早我把徐峄约出去,便是想同他说说这件事,让他帮我拿个主意……他让我自己看着办,别后悔就成,还说到底是我自己的事情,横竖是一辈子,倒不如找个喜欢的人一起过日子还舒坦些,我才想明白。”

楚青手中茶杯忽然消失,换成手被穆远山大掌捂住,抬起头,那一张脸已近在咫尺,穆远山咽了口唾沫,表情望上去很是紧张,“楚青……你的意思呢?”

楚青觉得自己眼角在抽搐。

诚然他早就不是什么纯情少男了,可是听了穆远山这番可以说是一点都不煽情的情话,竟然如初尝情爱的人一般惊得一颗心活蹦乱跳。

“你……”他咽了口唾沫,“你看清楚,我不是女人,你也不是断袖……”

穆远山眼睛也不眨,“可是我喜欢你,这便也算是断袖了吧。”

楚青歪头想了想,又道:“我……我以前可是有相好的,你同我一处,权当是捡了樊旸的破鞋,你真愿意?”

穆远山摇头,“我若是在乎这些,也不用再行走江湖了,而且昨夜被你撞见那般不堪的场面,我尚不知要如何同你解释才好,怎会嫌弃于你?”

“你要想清楚,与男人在一块可不是什么正大光明地事情,而且将来也不会有儿子,不会有孙子,可是个断子绝孙的下场。”

“我有你一个就成,别的不稀罕。”

这人的眼睛乌黑光亮,晃得楚青不敢直视,他只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穆远山掌心火热,那温度透过来让自己身子都有些发软,他思虑片刻,才悠长地叹一声,怅然道:“……我理由都用光了……”

忠犬的原则

楚青第二天早晨睁眼时想的第一个问题便是,他同穆远山,难道就这么在一处了?

歪过脸看着枕边睡得正香的人,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半张脸轮廓分明安详沉静,楚青困惑了一会,渐渐缓过神,应该似乎大概可能他们是真的在一处了。

穆远山这人睡相极好,不打呼,不流口水,不说梦话,安安静静。对比起来,倒是楚青窝在他怀里四仰八叉的模样多少有点惨不忍睹。

楚青可是清楚地记得昨天夜里明明是一人一床被,他睡床上穆远山睡地上,二人隔了三尺远,天知道一觉醒来,不光两人滚在一起变成了一个枕头一床被,他整个人更直接横在穆远山身上,如此恐怖的睡姿,真将他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看着眼前呼吸平稳的人,似乎还没醒,楚青小心翼翼地将大腿从穆远山腰上收回来,又把脑袋从他胸口挪到枕头上,安安稳稳地躺平,还未舒坦一口气,就听见耳边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我以为你还得多睡两个时辰。”

他浑身一震,四肢僵直,转头望着穆远山带着笑意的眼,半晌才道:“你昨晚不是睡在地上么,什么时候滚上来的?!”

穆远山满脸无辜,“当然是你拉我上来的。”

“我拉你上来的?”楚青眼前发黑,仔细想了想,似乎昨夜真有那么档子事,他半夜醒来见天气转凉,穆远山又光着膀子睡在地上,就迷迷糊糊说了声觉得冷便上来睡,后来他睡得太沉什么都不记得,只感觉身边暖和不少,想来穆远山动作果然迅速,莫不是一个晚上都在等他这句话吧。

心中忽然一热,楚青定定看了穆远山一眼,忽然抬手捧住他的脸,在他唇上轻吻一下。

穆远山的表情顿时凝住。

“小山子你听好,昨天我既然应了你,那从今天开始你便是我的人了,从此往后,这张嘴除了我,你不能再亲别人,不然的话,我第一个割了你的睾- 丸。”楚青狠狠揉了穆远山脸颊一下,才坐到床沿开始穿靴子。

“睾-丸?”穆远山还未从方才楚青主动献吻的震惊中回过神,喃喃道:“睾-丸是什么?”

“通俗了说,就是阉了你,你自己知道就好。”穿好靴子,楚青下床跺了两脚,稳当当。

穆远山脸色清白,赶紧捂住自己□道:“绝不,以后除了我的青青,我绝不跟任何人亲密!”

话音刚落,一片阴影便罩上了他的头。

楚青站在床边满眼鄙夷,“这么恶心的叫法你还真叫得出口,真想不通这么大个人了到了床上竟然还傻乎乎的。”

穆远山拉下罩在头顶的外衣,闷闷穿起来。

楚青出去屋外打了些水进屋,自己梳洗过后,又将多余的用一小盆装好留给穆远山,便自顾自的走到桌边,揭开罩在上边的食布,见桌上规规矩矩摆着两小一大三个倒扣着的碗,摸一摸还有热气,揭开来看,小碗里装着的刚煮好没多久的白粥,大碗里有些切好的熟牛肉,煮花生,还有点配粥用的咸菜。

他回头看着正洗脸的穆远山,不可置信道:“小山子,这些是你准备的?”

穆远山搓着脸,瓮声应道:“是啊。”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自然是早晨。”穆远山洗好脸,甩甩手,又顺手抽过楚青的脸巾将脸上的水珠抹干净,“在这难民区做事又苦又累,我听人说你平日都不怎么吃早餐,就趁着你睡着爬起来弄了些,味道估计不怎么样,不过肚子还是能填一填的。”末了,他又补上一句:“我动作很轻,没吵醒你。”

楚青看了他半晌,才道一声“你的厨艺早在咏鸣村我就见识过了,自是十分让人不敢恭维。”然后默默坐下去,端起温热地米粥喝了一大口。

穆远山惊道:“别吃得那么急,我一直用油布蒙着,当心被烫了!”

“大男人皮糙肉厚,哪在乎这些。”楚青重重放下碗,舔舔嘴唇,又别过脸去飞快抹了抹眼睛,涩涩道:“不过,还真的挺烫。”

“烫着哪了,我看看。”穆远山三两步走到他对面坐下,抬手要去碰楚青的脸,指腹触碰到温润柔软的肌肤,便像着了魔般根本不愿离开,恨不得整个手掌都贴上去。

“摸够了没。”楚青嘴上戏谑道:“啧啧,若是被徐堡主看见你如今的模样,该不知会是个怎样的表情。”

“我……”穆远山赶紧撤了手,埋下脸去,往嘴里塞了块牛肉,又吞一口粥,“我也不过是想着要对你好一点……”

“你已经对我够好了,再好下去,我真要怀疑你是不是在养猪,先用糖衣炮弹将其轰得腰包肚圆之后,再手起刀落,咔嚓一下,宰了吃肉。”楚青眼角轻扬,比了个咔嚓的手势,谁料穆远山却无比不合时宜地接了一声“我是挺想吃肉的没错。”

“嗯?”

“我说,我是挺想吃肉的没错。”穆远山展颜笑道:“昨晚上将你抱在怀里,你不知道我忍得多辛苦。”

楚青闻言,脸色顿时红白一阵,忽然啪地敲下筷子站起身,咬牙切齿道:“一个月之内,决不许你近我过三尺,不然你就继续回去抱你的劳什子鹊晴雪吧!”

“一个月!”穆远山呆了。

“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把你这身子好好洗洗干净,顺便把你这脑子也好好洗洗干净!”

楚青做事既是一如既往的雷厉风行,穆远山便吃了大苦头。

不管是外出也好,休息也好,吃饭也好,穆远山被严令不得近身。徐峄知道情况后还来看过两次,不得不说这位徐堡主忙的时候很忙,闲的时候倒很闲,居然有本事一面与楚青脸贴脸装着讨论灾民疏导问题,一面看着穆远山猪肝似的脸色洋洋得意。

穆远山嫉妒得吐肠子。

终于,忍到了最后,武艺高强的徐家堡主被另一个武艺高强的穆远山清场子般扫地出门,弄得楚青一头雾水,徐峄在门口笑得脸都要抽过去,一面大呼冤家,冤家,一面摇摇摆摆的回去了。

穆远山觉得这么一个月下去自己非给憋出虚火不可。

以前没发觉出自己心思倒罢了,如今大家都把事情挑明了,对心上人却看得见碰不着,自己又正值壮年,这简直就是在对肉体和精神上进行非人的双重折磨。

好在楚青作息够规律,他还能趁人睡着之后悄悄抱抱亲亲,可惜动作不能大,把人吵醒了就完蛋了,他虽然自付自己不会受什么身体上的伤害,但他可没那个保证自己能承受住楚青的怒火。

三日后,是楚青与齐铭约好了见面的日子。

楚青特地提前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干净,这几日传来消息,南方终于开始下雨,旱情缓解,也到了该帮助灾民返乡的时候,因此物资调度变得急切,工作量也顿时大起来。不过好在身边有个穆远山,不得不说,这人大忙帮不了,小事倒做了不少,之前楚青每次饭食都是外出与灾民同吃,如今顿顿皆由穆远山亲自动手烹制,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不过好歹也比外边的大锅饭强一些。

碰上正午的时候天气燥热,被楚青呵斥不得近他三尺的身的穆远山,就坐得离他刚好三尺距离,手中执一个大蒲扇对着楚青扇风,穆远山手劲大,隔着段距离楚青也能感受到疾风扑面,确实能消不少暑。

楚青要去见齐铭,尤其还是为了那樊旸的事,穆远山初初是不同意的,但他明显拗不过楚青,便说要陪他一同去,楚青想着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便应了他,穆远山立刻去将赤莲与黑云牵过来,乐得眉开眼笑,当然这荡漾的表情他万不会傻乎乎地在楚青面前表现出来,便只好在心底笑了个彻底。

这可是夜游太湖啊,虽然会有那个煞风景的齐铭存在,可他不能等那人走了之后,软磨硬泡扯着楚青再陪他游一次么。

想起之前他们同游那次,湖间泛舟,香蟹美酒,怎一个惬意了得,可惜,那时候若楚青是靠在他怀里,便是真真快活似神仙了。

“你在笑什么?”楚青骑上马,狐疑地问了声。

“没有,没有。”穆远山敛了表情,恢复淡定模样,也跟着上了马,右手执住自己的缰绳,左手执住楚青的,弄得楚青满脸不快。

“天黑了。”他放柔声音,“我总不能让你跑得太远,这样安全些。”

“难道我一个人骑就不安全了?”楚青觉得好笑,“以前我怎的没发现小山子你这么婆妈啊。”

“以前是以前,反正你要是伤到了那里最后心疼的都是我,要么你的缰绳让我牵着,要么你就干脆与我同骑。”穆远山顿了顿,忽然想到一个无比冠冕堂皇的理由,“再说,你就这般忍心赤莲与黑云分开?”

果真一下戳到楚青的软肋。

别的不说,对于这两匹马,楚青可是十分放在心上,留它们在徐家堡时,特地叮咛嘱咐过要马夫们好好待着,如今看它们你侬我侬的样子,倒立刻把楚青接下来的话给憋了回去。

尤其是赤莲还极其通灵地扭过马头,乌溜溜的大眼睛直盯着楚青。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穆远山忽然将楚青的一只手握住,“而且你其实也不舍得离开我的,是吧。”

楚青望了一回天,做人着实不该如此别扭,其实他对穆远山的那点闷气早就消干净了,偏偏又有些拉不下脸来主动讨好,如今听他这么一说,便也懒得再做声。穆远山权当楚青默认,握上的手也不放开了,喜滋滋的一抖马缰,两匹马便迈着小步子缓缓朝前行去。

“楚青,答应我一件事吧。”

“什么?”

“别再想着樊旸了,你说我嫉妒也好,小气也罢,我现在着实受不了你心里还想着别人。”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想他了?”

“我总是有些担心。”

穆远山的手紧了紧,放低了声音:“其实齐铭今晚要见你,便是要同你说樊旸的事情,对吧。”

楚青噤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持续在风中凌乱的状态==

大家看完更新就赶快去看球吧,今晚的比赛可不容错过啊

某杯具狗血帝君继续挣扎实习报告去……噢,如今已经到看见word就要吐血的地步了

恭请耽美大神,上身~~~~!

山雨欲来风满楼

最近琐事缠身,耽误这么多天没更新,实在让我觉得很亏欠TX们,实习报告,期末考试之类的就算了,这个暑假为了租个好点的房子我已经在外面跑了三天了,唉,又盯着38度的高温,真是水深火热的煎熬啊……

今天得了空,于是来补欠。

第一章先行放上,今日会连补三章~四章,视爆发情况而定,算是给大家的补偿。

捂脸飘走~不知穆远山是有心还是无意,两匹马儿走的速度堪比老牛拉车,虽然楚青很享受这二人相处的静谧场景不错,但作为一个十分有责任心的人而言,无故迟到半个时辰,却着实不是他的作风。

好在穆远山亦是合时宜地看出了楚青的不快,无奈一撇嘴,忽然急抖缰绳:“驾!”

黑云赤莲顿时撒开蹄子狂奔起来,楚青淬不及防,身子被抖得一歪,差点摔下马去,被穆远山眼疾手快地顺势揽住,带着他身子一翻,楚青立刻稀里糊涂地从赤莲背上挪到了黑云背

上,而且还变成了个正对穆远山跨坐着的羞耻姿势。

“不想掉下去就抱着我。”穆远山稳当当地骑着马,对楚青咧开嘴角,露出个狡诈至极的笑容。

这姿势惹得楚青面色羞红,奋力地想要转过身子,但穆远山只用一只手臂按住他的背,就将他搂得牢牢地,半分都动弹不得。

或许是知道自己挣扎不开,在尝试几番之后,楚青也不再动作了,只是压着嗓子,用一种略带警告的声音道:“停下,让我坐回去。”

穆远山两眼平视,笑道:“你腿还未好全,被马儿颠着了怎么办?乖乖在我怀里趴着便成,包管你柔软舒适,而且绝不会误了行程,驾!”

马儿速度又快了一成。

楚青心底熊熊火气悚然而上,想不到穆远山竟然会有如此无赖的时候,偏生他骑在马上摇摇晃晃又发作不得,只好就着个咬牙切齿的表情,心里将穆远山上上下下问候了十八遍。

太湖边已被一溜烟的灯笼点亮。

齐铭一身白衫,衣袂飘飘站在码头沿上,手中还执了把折扇,打扮得十分诗情画意,见楚青与穆远山同骑而来,先是愣了愣,不过只一刹那便正了表情,朝身边两个随从使了眼色,随从立刻上前引着黑云走到了码头边。

楚青料不到齐铭会在这周围弄上这般多的灯笼,红彤彤的光将他窘然姿态照得原形毕露,是以齐铭走到马边,见楚青歪歪扭扭窝在穆远山怀里的场景,好不容易端正了的脸色也有了一丝揶揄的迹象。

穆远山却对齐铭没什么好姿态。

他觉得他以后对任何妄图接近楚青的男人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尤其是这齐铭还要和楚青磕着小瓜子聊聊天谈谈心,尤其是这谈心的内容八字还离不开那遭天杀的樊旸.

想到楚青曾经因为樊旸在洛阳地牢里被那般酷刑折磨,穆远山心中便闷闷非常,后悔没有早对楚青好一点,可这般纠结心态他又不敢在楚青面前表露,怕去揭了他的伤疤,唯有全然憋在心里,简直就是活脱脱的心理自虐。

枉他还觉得楚青现在已经整个脱离樊旸的阴影。

到底是人算不如天算,这天杀的樊旸又阴魂不散地蹦了出来,还是在他最不该蹦出来的时候,想他穆远山和楚青不过刚好上了还未有十二个时辰,莫不就要出什么岔子。

“小山子,你若再不放手,我不光是脚,就连手也得错骨了。”

穆远山想得正入神,忽然听见楚青的声音,他一惊,察觉到楚青的手还被自己握着,急忙松开了越捏越紧的手掌,楚青皱着眉抽回手去,手腕上已经红了一圈。

“楚青,我……”穆远山连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脸色红白一阵,半天才憋出三个字“疼不疼?”

楚青摇摇头,翻身下马,拍了拍衣裳下摆,对早已站在边上的齐铭露出个歉意的笑容,“你莫不是等了很久?”

“当然等了许久,谁知到你竟会晚了半个时辰。”齐铭与楚淮卿是旧识,对着楚青说话自然不会带着客套,他上下扫一眼。“你的腿这么快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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